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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53)

“要。”裴长临连忙回答。

他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榻。贺枕书吹灭油灯,脱了外衣,摸索着爬上了床。

屋中这张床本就是给裴长临成亲准备的,床榻很宽,躺下两个成年人后还有空余。贺枕书不是头一次躺这张床,更不是头一次与裴长临同床共枕,但先前他们几次同床,都会分做两床被子入睡,从没有挤在一个被窝里。

贺枕书有些不自在,他半张脸缩在被子里,浑身僵得一动不动。

一只冰凉的手从黑暗中摸上来,不小心碰到他手腕内侧,冰得贺枕书浑身一颤。

“太凉了吗?”

黑暗和寂静让感官变得极其敏锐,对方的声音几乎紧贴着贺枕书耳根响起。

“没……没事。”贺枕书嗓音发紧,他清了清嗓子,又道,“你再靠我近些,别碰到墙了。”

床榻一侧靠着泥墙,墙面寒气重,太靠里肯定会着凉。

裴长临轻轻应了一声,又贴近了些。

屋子里很暗,尚未停歇的阴雨遮蔽了本该有的月光,灯一熄便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但他们贴得那样近,对方略微不安的呼吸,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还有那双柔软温暖的手,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清晰。

裴长临在黑暗中注视着那道轮廓,一些隐秘的坏心思从心底某个角落滋生出来。

他常年体弱,每年冬天都会手脚冰凉,体寒畏冷,这其实并不是什么不能忍的大毛病。只是小夫郎近来天天照顾他,早起晚睡,休息得一点也不好。他看了心疼,想劝他早些躺下休息。

不知怎么,就找了个这样的理由。

分明是那样低劣的无理取闹,只有这小傻子瞧不出来,还这般迁就他。

怎么会这样讨人喜欢。

裴长临呼吸不自觉放轻,仗着黑暗与对方的迁就顺从,大着胆子又靠得近了些。他的手再一次碰到对方手臂,这回没有停下,手掌沿着那纤细的手臂缓缓向上,直到将对方完全圈进怀里。

做坏事的紧张感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大病初愈,难以承受如此负荷的心脏传来刺痛感。裴长临咬牙忍耐,竭力将呼吸放缓。

可屋内那么安静,裴长临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小夫郎多半也是能听见的。

他几乎都觉得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坏心思了。

可对方还是没有动。

那具温软的身躯只在被他抱住的一瞬间略微僵硬,很快就放松下来。他一动不动,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要挣扎反抗的意思。

小夫郎身上的确很暖和,抱起来温暖香软,是那些用来取暖的死物比不了的。裴长临闭上眼,紧绷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以前裴长临总是觉得,他或许就不该活在这世上。

出生时害死了娘,自小的重病缠身,又害得家中入不敷出。与其当个累赘,倒不如早些解脱,也好少受些病痛的折磨。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当真死过一次之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有牵挂。

被推下水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很多人。他想起爹出门前还在与他说,今年收成很好,终于能去买他很早以前就想买的那批木料。想起前些天,阿姐还夸他手艺有进步,要多教他做几道菜。

想起他还答应过,要给小夫郎打一套书桌书柜,让他能在家里读书写字。

他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

他甚至还没有好好抱一下他的夫郎,告诉他,他真的很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他是舍不得死的。

裴长临缓缓舒了口气,低声唤他:“阿书。”

“怎么啦?”贺枕书脑袋埋在裴长临怀里,声音有点发闷。

“没事。”裴长临顿了顿,又轻声道,“谢谢。”

谢谢你,一直以来包容、迁就和坚持。

谢谢你,将我拉回这人间。

贺枕书没有回答。

他略微动了动,换了个让两人都更加舒服的姿势,窝进裴长临怀里:“你暖和点了吗?”

裴长临:“嗯。”

“那就快睡觉吧,已经很晚了。”

“好。”

“晚安。”

裴长临闭上眼,轻轻抚摸着对方干燥柔软的发丝:“晚安。”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屋内两人相拥而眠,一夜好梦。

.

伴随着雨季到来,下河村家家户户一时间都焦头烂额。

裴家倒是早早将麦子割完,还送去磨好了面。可村中好些人家,当初没有听裴家的,比他们晚了好几日才开始收成,近来天天愁得连觉都睡不着,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地里干活。

不过裴家并非就此放心下来,因为他们现在并不是只种一季庄稼。

下河村原本每年只种一季麦子,前些年收成差的时候,缴完赋税几乎剩不下什么。后来,是京城那边派了农官下来,说江陵府土壤肥沃,气候适宜玉米种植,教他们在收割麦子之后,再加种一季玉米,

小麦是头一年九月种植,来年的五月前后成熟。而玉米成熟期短,赶在小麦收割后种下,能正好在九月前收成。

虽然玉米的粮价比不上麦子,但能多种一季庄稼,对农户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听说,这还是前些年那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提出的建议。

底层的穷苦百姓对上头那些官老爷其实了解不多,但抵不过那位状元郎名气太大,尤其是在江陵府境内,几乎无人不知。

那位状元郎出身于江陵府,本是栖元县临溪村的一名普通农户。入朝为官后,他仍然关心民生疾苦,提出了许多对百姓切实有利的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