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岛夜色(37)
钟晚用盘中的湿毛巾擦了手,拿起一只看起来酥脆金黄的蛋挞。
梁序之这时才阖上那本资料,语气中情绪不明,似带着笑意,或是暧昧,但又没半分温度,“怎么,现在还分不清主次?”
钟晚一时无言,把那枚蛋挞放回自己盘中。
的确,以他们的关系,他在她身上的花费,对她而言,拍戏应当是次要的,陪他出差反而是更主要的。
更何况,梁家的集团是朱粉壁画最大的投资方,就算是她的戏份都延后,让剧组重新安排,多出的人员、场地、设备等一应开支,耗费的也都是他的钱。
钟晚又用果叉叉了一颗草莓,放到他盘中,也扯扯唇角:“分得清啊。”
她顿了下,“但我也挺想好好拍这个电影的。组里其他演员都算是我的前辈,我用您的关系占了主角的位置,也不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梁序之抬杯喝了口茶,不疾不缓地出声:“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那倒也没有。”钟晚斟酌着,轻声说:“既然接了这份工作,只想对得起自己。”
这话也许还是自相矛盾,她再次拿起盘中的蛋挞,琢磨还能说些什么。
演员这行,在梁序之这样的人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钟晚本人还是来当做一个正经职业认真对待的。
尤其这部电影的编剧、导演,组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和演员,也都尽心竭力地在为创作努力。
梁序之注视她两秒,看到她此刻故作云淡风轻,但又坚持着什么的表情,放下茶杯。
正欲开口时,搁在餐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什么事。”
钟晚似是专注地在吃那枚蛋挞,听见他电话里好像是林叔的声音,告诉他什么人提前到了,正在哪里等他,司机已经候在别墅门口。
梁序之应了声:“知道了。”
而后,抬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淡漠道:“跟康总说,我二十分钟后到。”
话毕,挂了电话站起身,取了手杖,看一眼钟晚,但没说话,往门外走。
陈妈一回身瞧见,“哎哟”一声,把刚切好的法棍和另一杯饮品打包装好,拎着纸袋追了出去。
餐厅只剩下钟晚一人,除了满桌丰盛的餐点,还有花瓶中精心插着的几枝花草,复古雕花的卡其色瓶身,里面搭着淡黄和浅粉的花,娇艳欲滴,几枝雪柳叶高高延伸出去。
钟晚伸手去摆弄两下,忽也觉得寡淡。
她的手机壳背后还是空的,只有新换进去的吸水垫纸。
钟晚拿起手机,恰收到阿白发来的信息,提醒她明天下午的拍摄尽量别迟到。
她在心里叹一声气。
梁序之惯爱打哑谜,刚才的态度,也不知同没同意她回去拍戏。
不告而别,又好像摆明了在跟他对着干。
一上午的时间,钟晚仍然在别墅里待着,有时去后院逗兔子,有时从客厅的书架上取一本英文原版的小说,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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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午饭后,前院里开进来一部车。
陈妈听到动静出去看,又快步走回来,“钟小姐,找您的。”
“我吗?”
钟晚愣了下,出门去。
来人是林叔,下了车,迎过来笑说:“梁先生让我接您回港岛。”
而后问她,需不需要时间整理行李,也不着急。
钟晚受“宠”若惊,顿了一秒说:“那我上楼拿一下行李箱。稍等。”
下楼时,陈妈又给她打包了两大袋她自己做的点心,比蛋糕店里卖得还要精致。
回程不赶时间,林叔载着她过关,要再换一部港牌的车。
路上,钟晚说:“林叔,其实打个电话,我自己约车回去也行,不用你特意跑这一趟的。”
林叔笑:“梁先生那边也不用我帮忙,生意上的事,有集团的助理在。而且,也是梁先生交代我送您的。”
钟晚安静片刻,还是问:“他怎么说的啊…”
林叔:“就说您明天还要拍戏,让我先送您回去。”
他顿了下,掠过了大部分商业相关的信息,笑着解释道:“澳城的事梁先生估计还要忙几天,所以不能跟您一块儿回。”
钟晚靠在座椅上,也没多言,只淡笑说:“梁先生确实忙,每天早出晚归的。”
林叔叹了声气,“是啊,这么多年都是这样。毕竟万泰这么大个摊子,可有的是要忙的事,各个也都不是容易的。”
没到晚饭时间,林叔就将钟晚送到了酒店楼下。
刚送到,又忙不迭赶回澳城。
三相对比,钟晚感觉她的日子还算是清闲了。
当然,开始拍戏,她就不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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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下午,是她和靳峰鸣的对手戏。
这场戏中,男女主角互相都不知道对方的卧底身份,但还是渐生情愫,无奈都以为对方和自己立场不同,只能压抑心中萌生的感情。
没有旁白,内心的情感波动都体现在眼神、肢体动作和台词中。表演难度很高,而且这场地是两人第一次独处,情节在这部戏中很重要,导演也严格要求。
两条之后,钟晚还是没演出导演要的感觉。
她看着刚才那两条的回放,导演在一边说:“你这个克制是表现出来了,但没有表现出克制背后的情绪,就是对爱情的压抑、纠结、挣扎、无奈,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