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04)
转回身时,那双缁黑的眼眸深如宙夜,又明如秋光。
可磅礴的杀气,已经毫不遮掩地涌了出来。
他以背相对,两个守门的官兵却先后喷出一口血来,长/枪坠地,委顿再不能起。
“躲开!”穆青娥把五十弦往路边一拽,堪堪闪开一名乔装成小贩的官兵扑来的长刀。
商吹玉纵身上檐,一个飞踢撂翻原本埋伏在那儿的弓箭手,再搭一箭,射中对面屋檐上的另一个刺客。
须臾之间,他已弓弦紧绷,耳朵捕捉着风中的每一丝异动:“五十弦,照顾好她!”
他们当中武功最弱的就是穆青娥,但他要占高地以窥局势,实在无暇他顾。
秦鹿又总是立场莫名,鬼知道他会不会临阵倒戈,一时之间,五十弦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可话虽如此,五十弦连答应一声的空当都抽不出来——她和穆青娥已经成为众矢之的,而穆青娥的反应居然比她还快,回过神时,她已经被穆青娥拉着钻进了一条深巷。
所有佯装开店摆摊的商贩都是官兵,几乎就在“摇光”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们一起掀开伪装,张弓的、举刀的、擎枪的,齐如潮水向阿珉涌去。
商吹玉咬牙环顾,一眼判断出在场至少不下三四十人,他的箭绝无可能清扫全部。
然而还未等他想出对策,只见雪亮的剑遥映日光,刺眼的刹那,满地尽是痛嚎。
“商吹玉,别管他了,去找‘摇光’!”
穆青娥的呼喊传来,她和五十弦已经彻底没入深巷,匿身其中。
商吹玉定神再看一眼阿珉的方向,如此浓稠凌冽的杀气,又和他们初遇时一样。
老师在拔剑时,总会变得异常积极,和平日的老师大相径庭。
或许事关老师的秘密,他不会多问,但不代表不担心凤曲的安危。
难道要离开老师吗?
上次捉鬼的时候,老师就因他一时失察而被暗算,落得满背擦伤。
还有曾经,就是因为他的疏忽,老师才会消失不见……
「吹玉是没听到青娥的声音吗?」凤曲已经让出了身体的主导权,但见商吹玉就愣愣地守在屋顶,秦鹿更是早就不见踪影,「他该去找‘摇光’啊……为什么还不去呢?急死我了。」
阿珉不理会他,眼前剑光如织,若非凤曲三令五申不许杀人,他的剑早就逼着命门去了。
依他看,这些兵卒个个强健,衣甲精良,绝非寻常官兵。
正相反,这摆明了是“摇光”要置他们、或者花游笑于死地,不容有误,城中锐卒尽出。
但也没必要和凤曲争论,他的目的只有考试,当下也只是“摇光”。
商吹玉不追“摇光”,他追便是。
不过念头正动时,阿珉留意到檐上执着于他的那点人影,忽然撤去了。
商吹玉背着长弓箭筒,深深看他一眼,竟然放弃了留守,转头掠向方才“摇光”发声的去向。
“他去了。”阿珉简短地答应一句,凤曲也在欣慰,将注意转回当前,和他一同面对疾风骤雨一般袭杀而来的刀戈箭镞,惨叫一声,险些没有晕眩过去。
阿珉是手下留情了,却不代表这些敌人会跟着留情。
正是招架之间,阿珉背心大空,一阵寒意如针似的紧迫而来。
阿珉一剑逼退眼前,后脚飞踢三片残瓦朝后一挡。刀光密密地绞碎了瓦片。再等阿珉落足,扬起一幕黄灰,来人侧脸避过。
只此刹那,再转眼时,方才还被几十人围杀的少年已是身形飘渺,纵去城郭顶上,睥睨的目光冷厉如星。
一眼之后,他与众人的距离遽然拔开数丈,再等他们想追击时,那个身法轻妙的背影早就不见踪迹。
最后挥刀、也是距离伤及阿珉最近的府将握刀沉默。
半晌,她掀开头上斗笠,脱去官卒白甲。在满地被阿珉扫开的哀叫声中,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此年少,杀心竟然这般可怕。”
“府君莫急,他本来逼退我们就该出城去,这会儿还敢追着‘摇光’大人,是他自寻死路!”
“是啊府君大人,有‘摇光’大人在,这少年和他的同党都会一个不落!”
被称为“府君”的女人身穿红衣,当即把刀一丢,却没回答一干官卒的安慰。
又是一会儿,女人道:“不对。那孩子的剑……似乎在哪儿见过。”
她的表情变了又变,似在琢磨什么怪事。
其余人都不敢出声打扰,倒是静寂之中,在阿珉和官兵砍倒的一片废墟里,走出了一道颀长瘦削的身影。
女人看向对方,瞳孔微震:“秦……”
即使换了女装,她也识得秦鹿的走姿和本相,若是刚才那少年是和秦鹿偕行,那么——
“小孩子不懂规矩,一上来就打打杀杀。”秦鹿手持玉牌,露出背面的三枚掌纹,“我们是来考试的,还请大人帮忙通传,别让‘摇光’随便动了杀心啊?”
女人握刀的手猛然一松:“考、考试?!正经清白的考试,你们干嘛和赶尸人搅和在一起?!”
“这个嘛……”秦鹿含笑收回玉牌,转过头,望向了阿珉远去的方向。
似笑似叹,他捻起一绺染得乌黑的发丝,语中调笑的意味却和从前无异:“那孩子太讨人喜欢,惹了豺狼虎豹,连鬣狗都会垂涎三尺,我也没有办法啊。”
“居然好意思说什么没有办法……?”
“这样不也挺有意思的吗?要是考试都变成走走过场的演戏,那才失去了筛选的价值。”
“‘筛选’这个词,就你最不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