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120)
更何况这孩子还救了自己一命,凤曲心中侥幸极了,对他抱拳一礼,诚恳道:“多谢你救我!”
少年眨眨眼睛,面上的困惑更重了。
须臾,他却肯定地点了点头:“主人很危险,我,救了主人。”
那就没错了!
凤曲顿时生出一股豪情,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要叫什么主人了,我猜你肯定是认错了。你看上去还很小呢,上山来一定很害怕吧?没关系,接下来就交给哥哥!”
并在心中发问:“对吧阿珉!”
阿珉:「……」
总之烂摊子都是由他收拾,阿珉自己也快习惯了。
少年的手冷得不像个活人,凤曲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衣衫,心里又不免叹息。
虽然仲春已过,但夜里的深山还是冷的,这孩子穿这么少,想必吹叶笛也是想要求助,可惜没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好险才和他汇合。
凤曲一边想着,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衫往少年身上一罩:“虽然不太暖和,但好在能挡一点风,但愿你别嫌我的汗味。”
少年乖乖听他说着,闻言低头深嗅。
凤曲阻拦都来不及,一时哭笑不得:“你怎么还特意闻啊?要是熏到你怎么办?”
少年这才抬头,澄澈的眼睛里依然看不出情绪:“主人的味道,和以前,一样,喜欢。”
凤曲心下微颤:“你果然是认错人了吧。”
少年摇头:“我,只有姐姐,和主人。不会认错。”
“就算你这么说,你记得自己名字吗?”
“唔。”
“看吧,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认错了我也很正常。而且,不管你以前的主人是谁,现在既然逃出来,就不要再叫主人了,人和人之间哪能那样叫呢……”
凤曲正唠叨着,却感到臂上一紧,少年猛地拉住了他,比他稍矮的个头使得少年必须仰视。
他的体温低得惊人,被他抱住手臂,竟像是被一块冰贴着似的。
但凤曲一时没能挣脱,听到少年坚定道:“野。主人叫我,小野。”
凤曲一怔,在“小野”这个称呼冲进耳廓的刹那,他的颅内竟然真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仿佛什么深埋在封印之下的东西呼之欲出,挣扎之间,却让他备受折磨。
然而不等凤曲捉住一丝灵感,面前的少年冷下脸庞,豁然转过身去,极其熟练地将凤曲往背后一护。
一支冷箭直扑面门而来,那点寒芒越绽越盛,凤曲一惊,刚拔/出剑,却被一只拳头轰地挡在面前。
小野只抬单手,精准截住那支来势汹汹的暗箭。
手背青筋微露,“啪地”脆响,箭矢断裂纷飞,只剩残渣。
凤曲后知后觉感到一阵寒冷爬上后背。
小野握断了箭,面朝无边深雾,声色俱冷:“……找死。”
第042章 药师佛
“滴答”、“滴答”……
冥冥中,水滴的声音像在奏一面鼓,穆青娥蹙起眉头,试图躲开那阵惹人心烦的动静,可它又像吵人的蚊虫,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穆青娥竭力想要躲开那些喧闹,此时才发现,自己眼前黑沉沉的,竟然没有睁眼。
她便睁开眼睛,信手往眼前一挥,想要赶走噪音的存在。
然而,入眼却是阴森森、黑黢黢的地宫。
水滴声不减反增,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数的压抑的呼吸,从四面八方朝她聚拢,或深或浅、或急或缓。穆青娥便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强过一声,连带着她的呼吸也不觉急促起来。
她保持着最后一分清醒,摸黑爬了起来,匆匆奔跑在狭长的甬道上:“凤曲?五十弦?秀姐,小花,你们在吗——”
她原本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来着?
她是不是肩负着什么不得不的使命?
那件赌上性命也要去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来着……?
是向“鸦”复仇吗?
不是,不对,她有比复仇更重要的事。
她要做的是——
指尖触碰到了墙壁,坚硬冰冷的触感让穆青娥顿觉悚然。
周围的呼吸声戛然而止,唯独水滴仿佛从未远去,一如既往地“滴答”“滴答”,仿佛某种诅咒一般的陪伴。
她循着墙壁,摸到了尚未点燃的灯把。
穆青娥大松一口气,急急忙忙地吹亮自己的火折子,往灯把上递火。
幽暗沉静的地宫豁然亮了。
眼前的墙壁饱经水淹火烤,长满霉臭的老苔。一股近乎腐烂的暗臭传入鼻腔,穆青娥后知后觉地转回脸去,霎时间僵住了。
——油黄色的火光惨淡地照亮周围,两侧的牢房生满红锈与白蛆。
比那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牢房里,透过铁栏杆望向了她的一双双眼。那些面黄肌瘦、了无生气、灰败铁青的脸庞,眼睛都深深凹陷下去。
却不论男女老少,他们都齐齐注视着穆青娥一人。
在无数双眼睛中,穆青娥看到了小花母女。
她们再也没有对她绽放笑容,而是同样呆滞地投以注目,死气沉沉,好像正在劝说着她,一齐沦入地狱。
紧接着,正式和水滴的源头对上了眼。
那是一颗发蓝的头颅,或者说,一颗石头佛像的头颅。乌发肉髻、面相慈悲。
它被悬挂在半空,脖颈之下空空荡荡,只有滴滴答答如血的水滴。
——这是一尊残缺的药师佛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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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绝望的情绪久违地在心间膨胀。
时隔十年余,她又感受到了这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救救我们!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
“快跑,清安,不要回头,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