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213)
据莫饮剑所言,“玉衡”的威势大都来自那场殃及大半个大虞的饥荒。
彼时明城大旱,河水断流、田地干涸,偃师家从外城高价购粮,往来输送,以济灾民。
府衙遂与偃师家交易,万金换粮,十日之内耗空了明城府几十年的官库,转向朝廷求援。朝都闻讯,令户部核计拨款,时任户部尚书的沈呈秋却和府衙勾结,名为拨款五十万纹银,实则自吞一半,再由府衙瓜分剩余……如此层层剥削,偃师家无可奈何,只好自负亏空,收着不到约定的十中之一的价银,仍然竭力救助灾民。
待到灾患将尽,偃师家才揭露明城府衙的贪腐。
朝廷派出沈呈秋来实地调查,沈呈秋还意图以金钱收买偃师家,偃师家自是清流一股,断不收受。双方因此恩断义绝,反目成仇。
但当时还是家主的“玉衡”之父唯恐沈呈秋报复,好几次都想求和,却赴了沈呈秋的鸿门宴,被沈呈秋一杯毒酒送上西天。
时年十八岁的“玉衡”勃然大怒,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于是将沈呈秋过往劣迹尽数上报朝廷,为免朝都包庇沈呈秋,他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在沈呈秋回都之前,亲手杀死了这个曾和自己还有一段师生情谊的“恩师”。
秦鹿听得发笑,但不打断。
莫饮剑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俊不禁:“至少人家态度好。”
人家还肯说个故事糊弄一下,你“天权”追美人连借口都不找呢。
这都是明面上的历史,莫饮剑能把自己说笑,就说明他心里也是有谱的。
偃师珏原先是什么个性,他不清楚,但现在的“玉衡”是什么人,莫饮剑就大有话说。此子小肚鸡肠、心狠手辣,喝杯酒都要计较谁少喝了几口。就莫饮剑的猜测,故事里只怕连爹都是“玉衡”自己杀的。
可他狠辣得很有水平,各类酷刑令人发指,颇有几分魔教十分欣赏的“美感”。莫饮剑不是彻头彻尾的混账,但也没什么正义心肠,双方生意往来,“玉衡”给他钱挣,他就乐意供货。
至于货品——
莫饮剑得意地介绍起满院人偶:“这就是我们十步宗的最新成果。它们是最低级的人偶,所以看上去有些单调,其实我们还有跳舞的、喝酒的、弹琴的……总之无所不能,无所不精!”
五人顺着酒庄一路下行,面对秦鹿的淫威,莫饮剑毫无负担地出卖了客人“玉衡”。他将带领几人去找偃师地宫的入口,沿路围杀上前的人偶不等举斧,就被莫饮剑拍拍手掌制止。
“你们幸好是遇上了本少主,世上只有三类人能叫人偶听话:一是十步宗的我们;二是我们交付人偶的买家;三……三不好说,反正罕见。”莫饮剑一边说,一边推开酒庄大门。
浑然未觉身后的漏网之鱼——一个人偶错过了他的掌声,刚从一间房里溜出,此刻凶神恶煞,举起大斧就要劈来。
秦鹿漫不经心地缀在队伍之末,也距离人偶最近。他轻轻掀一下眼,眸中金光疾掠,顷刻就把人偶定在原地。五十弦恰好看了过来,目瞪口呆:“白——”
秦鹿“嘘”一声,五十弦又闭嘴了。
如今的靖和县只有考生,入夜之后就冷清得惊人。
莫饮剑领着他们走出酒庄,手指往西北方的郊外一指,商吹玉心下微明:“入口莫非在偃师家的墓地?”
寻常墓地都是坐西向东,地方豪族也多会在这个方向落坟。
莫饮剑赞许地看他一眼:“聪明!”
五十弦趁此机会,问:“boss和小穆都没和你们一起,难道是被抓到地宫去了?”
秦鹿也不避讳:“算是。”
“那就是被淘汰了?我们的分数还够不够过关?”
“嗯……悬。”
“我服了,那小穆可真命苦,在宣州被关,来了明城又被关。抓我奶妈和杀父之仇何异?看我不把他家祖坟给点了。”
五十弦嘟嘟囔囔说着,莫饮剑却更关注别的:“合着你们是去救队友?好啊,本少主就喜欢这样讲义气的,早说嘛,那我当然可以指路了。”
秦鹿皮笑肉不笑:“多谢。”
“可到底是义气还是色心?诶,不是都说你在追一个美若天仙的家伙吗?天仙呢?不会被抓去地宫的就是那个天仙吧?那我也要去看看。”
白不簪嗔他:“少主。”
莫饮剑嘀咕道:“顺嘴问几句嘛,又不是要抢他的天仙。再说我这次出来游历,不就是为了见见世面?打听一下怎样算是天仙,万一让本少主遇到了呢?也省得我爹总在那儿乱点鸳鸯谱。”
五十弦没好气儿地嘲笑:“谁会稀罕妈宝男的,少做梦了。”
莫饮剑此时倒是不耻下问:“妈宝男是什么?”
商吹玉笑了一声。
五十弦说:“你完了,连师宝男都嘲笑你。”
莫饮剑:“?”
商吹玉:“?”
“好了,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莫饮剑被她激怒,停下脚步,“你们和‘玉衡’的恩怨本少主不管,但也别想扯上十步宗陪葬。方位已经指给你们,也算那个仁什么尽了。”
白不簪在旁指导:“仁至义尽。”
“对,仁至义尽!”
秦鹿一路都在沉思,本来也不打算逼他太过。莫饮剑主动告别,秦鹿只多问一句:“你们信物到手了?”
“早就拿了,这考试只是本少主想玩玩。”
五十弦问:“玉城的也拿了?难不难?”
莫饮剑的脸便沉了下去:“玉城,哼,还不是你把偷人参的恶名给我担着,玉城这回请了空山老祖出山,他执意不放我过,本少主简直是那个,一百张嘴都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