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382)
说到这里,康戟自嘲地笑笑:“不过,我们和曲相和也好不到哪去。”
环绕铜像转了一圈,康戟没有看出什么蹊跷。他又掏了五枚铜钱向各方道路一抛,悉数平安,毫无异样。
“我先随便选一间进去瞧瞧,你在这里等我。”
康戟说罢便走,凤曲来不及叫他,但见他推上一扇铜门,口里哼着的小曲一断,一阵劲力暗含风雷,室门甫开,便见无数利斧铁锥,朝着康戟直面劈来。
康戟在当今武林也是一流的高手,况且早有防备,当即左闪右掠,不曾吃亏。然而就在他忙于防范的须臾,近于眼前的铜门倏然关合。
康戟虽然平安无事,但迎头撞了一鼻子灰,愣愣地弹了回来,指门而骂:“我草,玩儿谁呢你!”
凤曲旁观着,却是心中豁明。
他运功压下蛇毒,瞄一眼铜像。虽然不深,但康戟引发的杀器在铜像身上的确留下了伤痕。
康戟还想再试,但听少年出生叫停了他:“前辈,还是我来吧。”
“你?你一身的伤,来什么来?”
“正因为我一身伤,才该我来。”
凤曲拔出扶摇,对康戟点了点首。康戟满腹狐疑,但还是依言退下。
凤曲如他刚才所为,抬手触上了铜门。
铜门一视同仁地开启,无数机关也铁面无私地杀来,甚至比先前更甚。凤曲竭尽身法,在密如乱雨的杀器中穿梭腾挪,只等铜门彻开。
康戟看得揪心,想要叫他退后,此时惊讶地发现,凤曲毕竟负伤,比不得他的灵活,可是室门开得愈缓,凤曲脚下却如扎根,拼着伤重也要守在门前。
待到铜门终于到了半人宽的间隙,凤曲就如游蛇一尾潜入进去,满室银针暴射,扶摇能挡则挡,不能挡的便深入血肉,将他整个人都扎成了一只刺猬。
康戟咋舌随来,不住骂道:“糊涂!”
室内机关停下一波,直到康戟入室也未惊动。凤曲这才松一口气,脚下软了片刻:“有没有……机关?”
他用内功振出些许飞针,细弱的血流囫囵擦了,但嘴唇已经失去血色,整张脸也苍白得惊人。
然而康戟扫视一周,遗憾地摇头:“没有。”
这里只有墙上壁画,和一张石几上尘封的竹简。
康戟拿起竹简,展开来看:“‘阿瑶,近或无恙?我与未央奉旨游历,现今到了宣州,山水可爱,好生有趣’……这是剑祖写给商瑶的信?”
凤曲听到没有机关,就已退出大半,对后续事宜也无甚关心:“或许吧。”
“等等,你先告诉我刚才为什么硬撑?”
“直觉……?”
“这算哪门子的直觉!”
凤曲“唔”一声,扶着门走回外面:“因为前辈惊动室门的时候,剑祖像也没动。”
“哈?”康戟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那就是个死物,它懂什么躲不躲的。”
凤曲摇了摇头。
但等康戟想要如法炮制推开第二扇室门的时候,凤曲眼色一变,挥起鱼竿把他钓了回来。
只听“吱嘎”怪响,中央铜像幽幽然举起了手中长剑。
而凤曲刚把康戟钓回,墓室中果然就杀出了一把巨大沉重的铜斧——倘若康戟还想硬撑,一定会被劈作两半,就地殒灭。
“这又是——”
青、白、玄、红。青色是衣衫、白色是剑锋、玄色是双眼、红色是一地蜿蜒的血莲。
四色交成清风,凝成极韧极细的一丝光华:
“醉欲眠”,第一式,将挽天弓。
康戟的眸中明暗交织,映照着烟尘灭无,擎剑孑立的少年背影。
白蛇索日、阆苑探花、云封重溟……
大开大合的斧光被他寸寸削落,“醉欲眠”催到极致,凤曲已如一泓泡影,往来倏忽,随时都要幻灭一般。
随后才是真正的如法炮制。
铜像举起剑时,就是倾剑相对;反之则要捺力而行。
两人的运气也实在差极,将几座墓室都开了一遍,都没能找到机关,只剩最后一间和两个血人,狼狈踉跄,康戟看着看着,又想发笑。
“这一回,怕是要把‘醉欲眠’都用尽。”康戟问,“你学会十九式了吗?”
凤曲面上惨淡,直勾勾看着最后的希望,却只能摇头。
从第一式到第十五式都已用过,要是这一次真要逼到十九式不可,那他也真的无法了。
从其余四间墓室里陆续取出的竹简都是书信。
而且字迹各异,看得出是不同时期的倾如故所写。
凤曲现在却没心情研究他的故事,姑且朝铜像一拜,屏气走向了仅剩的墓室。
隆隆如雷,铜门将开。
意料中的链锤袭杀而来,凤曲将剑在手中一转。
第十六式,神降蓬莱。
扶摇指天而刺,链锤把剑一绞。双双力迫,各不相让。凤曲蛇毒在身难尽全力,脚下擦出几点星火,眼见要被链锤扑坠到黑渊之中,剑谱在脑中一页页地翻过,连阿珉都不曾使过的后三招在须臾间演练了数百回合。
第十五式是倾五岳的极限。
第十六式是倾九洲的极限。
此后还有第十七、第十八、第十九……
每一扇门背后的暗器都经考量,皆是针对“醉欲眠”单独创制的利器。它们袭击的节奏、角度更是奇巧精准,凤曲可以猜到,倾如故是如何一点点将它们测试完善,成就了这座毫无杀意,却空前艰难的陵墓。
倾如故的态度分外明确。
不让人死,也不让人过。
——但他今日非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