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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414)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有栖川绫倒是老实多了,沉浸在那一记恐怖的眼神里久久没有反应。还是天子按着眉心下令:“晴止,招待两位外使去驿馆落脚。凤曲留下,其他人出去。”

众人依言照做,只留凤曲把着扶摇,如一根木桩矗在中央。

暖炉里柴火哔剥,天子揉着作痛的头部,许久没有开口。

凤曲便垂着眼,静静地等着。

等了不知多久,天子问:“你为什么和他们动手?这次是他们没来得及反应,否则你……”

凤曲答:“谁都不许说你不配。”

天子的手停了。

珠帘碰撞,冕旒摇晃,那抹身影好像在隐隐发抖。这次的沉默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长久。

久到凤曲以为天子会就这样装傻充愣翻过这页。

但天子缓缓抬起了头:“是谁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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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告诉他的?

是秦鹿和商别意玩笑着出口的“弑君”?是康戟犹豫中承认的“真相”?

还是……将别幽州的时候,让他深入近百级阶梯,才看到的那个心神俱疲的青年?

“我等了你好久……可我不敢见你……”

那人的脸藏在掌间,眼泪汩汩而流。不知过去多久,凤曲才看见十指间那张斑驳的脸庞——被刀划得近乎毁容,只有两眼灿若日月。

他咬紧了牙关,忍下痛哭的冲动:“……灵毕,我是哥哥。”

严格来算,应灵毕只有一个堂兄,那就是早已登基即位的新帝应折炎。

可面前的人说他是哥哥。

那——御座上的新帝又是什么?

应折炎和他相握的手颤抖了整个夜晚,每说一句话都在竭力握紧,确认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虞。

凤曲任由他握着,倾听他的诉说,阔别的九年里山崩海啸、天地更迭,发生了太多太多他不敢想象的荒唐和灾难。

最终应折炎问:

“她本该杀了我,成全她天衣无缝的一场戏。你说,她为什么不杀我?”

凤曲道:“好,我去朝都问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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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暗示,也许从空山老祖的“万般阴差阳错”就已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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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岁的时候,我是真的忘了旧事。但在你下令攻打且去岛的时候就记起来了。

“记起了父王,记起了娘亲。更早一点,在玉城看到阿麟就记起了你和折炎。”

应赊月依旧坐在遥远的御座上。她不肯,也不愿走下她煎熬求来的龙椅,只能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凤曲:“你见到应折炎了?我一直在找他。”

“他豁出命了才逃离朝都,当然不会轻易让你找到。”

“是他让你来的?让你杀了我,把龙椅还给他?”

“他让我别来。”

“那你为什么来?我本来找不到你,也找不到他,等到拖无可拖的时候就可以结束这一切。我早就受够了!”

再也不用演作男人的声调,应赊月几乎不顾一切地尖叫起来。

她想摔掉满桌的笔墨纸砚,想推倒龙椅,想踹翻案几。可是所有恼怒到了她即将付诸行动的瞬间,都无声地停住,化作她面上的一片灰败。

凤曲道:“秦鹿告诉我了,多情种的事。”

“多情种?”应赊月怔怔地重复,“是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如果我继承的是‘多情种’而非‘太常’,扶桑的复仇早就成功了。因为我是女人……因为女人注定只能靠征服男人来征服这个天下……”

“我知道你不信那个。”

“我当然不信!凭什么我不能做皇帝?应折炎习武不如你,读书不如我,不过有个嫡长子的身份,性格还那样软弱仁慈,他当皇帝,大虞只会万劫不复!”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我当然想杀他!”应赊月猛地扬起了脸,“可是、可是……”

她又低下头去,之后的话都没有出口。

在凤曲的印象里,帝姬赊月一直是个要强的姑娘。

她天生灵慧、喜欢读书,事事爱争第一,天生就比应折炎和自己更有上位者的架子。

年幼时还显软弱的应折炎,在太学里甚至要靠应赊月的保护才能立威。不管是来自帝后的教训,还是偶尔被妃子养的狸奴挠上几下,或者背不了课文,被先生罚站……

应赊月总是能干脆利落地安抚好帝后、狸奴和先生,也吓唬住嚎啕大哭的兄弟二人。

但他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应赊月开始变得娴静温柔。

她说话不得不压缓了语调,有时明明生气得想打人,却都压抑成委婉的嗔怒。

应折炎私下里说,是有栖川贵妃强迫的。

她认为女子必须那样,还认为从前的应赊月一文不值。

更恐怖的是,除了贵妃,好像其他人也这么想。

在应赊月变得文静之后,先帝、先皇后,还有很多人才对她有了赞许。

只有应灵毕说:“好奇怪,根本不像你。”

应折炎跟着帮腔:“至少和我们一起就别那样了。”

“可他是折炎,你是赊月。”凤曲代她开口,“折炎没有了的话,你就真的要做一辈子的‘折炎’了。”

贵妃十月怀胎诞下赊月的那天,太医也确认了贵妃体弱,今后再难生育。

父王说宫里一片喜庆,都相信这是最好的结局。

赊月是女儿,动不了江山社稷。

后来发现了多情种,人们才后知后觉地惊乱,唯恐应赊月继承此蛊,成为更甚于她母妃的红颜祸水。

所以当秦鹿误打误撞得到了多情种的时候,想来许多人一定惊魂未定,又暗自窃喜。

但最窃喜、最兴奋的,肯定是应赊月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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