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47)
接应人这才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巷口灯光把他的背影投在墙上,拉得奇长,远远看去,好像灯头悬着一根细绳,细绳吊着一个身穿斗篷的怪人。
来人越走越近,但没有立刻回答五十弦,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凤曲:“倾凤曲,我还没去找你,你倒自己找上门来。”
凤曲微怔:“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你,你现在是多少人仰慕不已的名侠。”对方的情绪有些奇怪,像是嘲笑,语气中却透着隐秘的嫉妒,“用我们的潦倒可怜,衬托你的伟大和正义,倾少侠真是好大的本领……只可惜,你招惹的远不止是我们而已,你还招惹了某个你难以想象的敌人。”
凤曲还有些云里雾里,就听见他叹息一声,脱下帷帽:“二位,执行任务吧。倾凤曲就是你们要杀的人。”
凤曲后知后觉叫了一声:“你是那天欺负映珠的那群人?是……你是天越门的那个少主?!”
“没想到少侠还能认出我,”方敬远冷笑一声,“那么去到阴曹地府,也别怪罪我啊。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怪就怪你树大招风,没本事还硬逞强,在现如今的江湖,还以为会点功夫就能大摇大摆吗?”
凤曲看到那张脸,彻底记起来了。
当日他为映珠,曾叫阿珉打服了一个天越门的恶徒,当时,这位“少主”就在现场,还屡屡劝阻,不过阿珉当然没给方敬远什么面子,把方敬远和天越门都折腾得不轻。
而今方敬远竟然和商别意失踪的案子有了关联,看上去,像是摇身一变成了两个杀手的上级。
只能怪冤家路窄,还真是他自己上赶着送死来了。
“你看不惯我,找人行刺也合情合理。可你绑架商别意又是为什么?你说‘受人之托’,又是受谁之托,他为什么要和商别意过不去,又为什么要找你来合作?”
“我可没有义务给你答疑解惑。好了,时候不早,快些动手吧。”
方敬远一边说着,背过身去,抬手摆了摆:“倾少侠,也许你想做英雄,但在这世道,长命的从来不是什么英雄。”
九万里应声拔/出了刀,又被五十弦伸手挡下。
“师姐!这是雇主的意思,你还要保他?!”
五十弦的指腹摩挲刀柄,静静端详着“接应人”的眉目:“我说这次任务酬劳这么丰厚,原来是方公子的手笔,这赏金都快买下半个天越门了罢?”
方敬远冷下神色:“这就不是该你们打听的了。现在认可了我是雇主,雇主的命令,你们都不听吗?”
“‘命令’自然是要听的,毕竟是叫动了我的天字号密令。”
五十弦闭目片刻,看向身旁看似镇静,实则目露懊悔,正在偷偷瞄她脸色的凤曲。
明月刀弹出半寸,刺眼的雪光照得凤曲禁不住闭眼。
九万里也睁大了眼睛,迫不及待等她正式出刀。
抛开吊儿郎当的做派不论,五十弦是他们这一代最优秀的杀手,是他引以为傲的师姐。
他就知道,虽然这倾凤曲长得确实妖艳,但师姐才不可能懈怠任务。一直以来,五十弦只要出刀,就没有不收人命的道理。
五十弦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其实,真的很讨厌暴力啊。”
飒飒风动。
凤曲感到了扑面而来的、凌冽的冷风。
这是何等稠密的杀气!
简直铺天盖地,犹如罗网。
凤曲双腿一软,好像被鬼魅缠身,前所未有地认识到何为悬殊。
没有阿珉,他在这里根本寸步难行。
“噗——”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冷风之后,就是浇脸的、滚烫的淋漓鲜血。
可他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眼前鲜红一片,凤曲懵懵睁开了眼。
震落眼睫上的血滴,一颗人头骨碌碌从他脚边滚远。
刚才还生龙活虎、精神昂扬的方敬远,此刻拖着一地的血,目眦欲裂,远远瞪视他们。
凤曲感到身上大片的衣衫都被鲜血泼湿,风一吹,他禁不住发抖:“开、开玩笑吧……为什么……是杀他?”
“英雄不长命,小人就该长命不成?”
灯下,五十弦低首擦刀。
笑音和夜风一起飘到凤曲的耳边:
“——贱命不过三两九,孰敢同我论酒钱?”
巧笑嫣然、活泼健谈的少女,此刻和那道血淋淋的背影融在了一起。
一片鸦羽从她袖中滑落,轻飘飘坠在方敬远残缺的尸身。
这里,是且去岛外,残酷而糜丽的江湖。
第025章 两相持
明月刀的使用时间到了,五十弦的手上自然而然不见了那副双刀。
九万里识趣地没有多问,他们知道,师姐的刀比她本人还要来无影去无踪,阁主也说,只要师姐没有违背禁令,什么刀啊剑的都随她去。
但凤曲就没那么识趣了。
他在原地僵了很久,手脚都失去温度,只能听到聒噪的心跳。
恐惧感空前强烈,凤曲既不理解明月刀去了哪里,也不理解五十弦为什么是杀方敬远而非杀他。
五十弦看了过来:“我说,难道你是真的没有武功?”
凤曲沉默着不做声色。
五十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上去很是无奈:“啊啊,烦死了,你怎么会没有武功?还是说你可怜我,不想和我动手?你反抗啊,你还手啊,我应该打不过你才对!”
“……”
“不说也行,我就当boss大人是有什么旧伤,不能跟我动手好了。”
凤曲不敢回答,只好小声转移话题:“那,少侠,你的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