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新病友,但恐怖如斯(56)
“怎么了,凤曲,昨晚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陪我的啊。”
商别意低笑着伸手过去,搭在凤曲的后颈。手指轻轻捏了捏,就像在捉弄一只小猫,亲昵而危险。
商吹玉一手打开了他:“这么多人为你着急,你先好好给秦鹿和父亲一个交代吧。”
商别意的笑容这才有所收敛,他略带讶异地打量商吹玉片刻,又看了看缄默的凤曲,像是猜到什么,商别意恍然大悟地弯起眉眼。
“是凤曲救了我。”商别意道,“凤曲为我赶走了那两个刺客,还帮我的腕伤上药,我们一见如故、促膝夜话,聊了许多有趣的事。”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腕,露出明显擦有药膏的地方,炫耀似的:“凤曲,是我相当重要的朋友。”
“够了。”这次出声的是秦鹿,他一如既往戴着幕篱,没有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在短暂的沉默后,秦鹿问:“小凤儿,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众人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灼灼目光汇聚于此,只等着这个仅剩的当事人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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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你觉得我说的怎么样?”
“凤曲,你不能总不说话,你要担负起责任,你以后要继承且去岛啊。”
“大师兄他总是没有主见,什么都听江容的。”
“江容都已经蹬鼻子上脸了,大师兄还不生气,难不成大师兄真想让贤?”
“大师兄人是很好啦,但武功和智谋都有些……不太好说呢。”
“我猜师父也很后悔最早收了大师兄吧?不说的话,谁敢相信大师兄的生母是‘小剑仙’,根本看不出半点关系。”
“如果大师兄只是普通的同门,我一定很喜欢他。可是,他明明是大师兄啊……”
“……大师兄,我们都等着你说话呢。你要说出来啊,我们什么都听你的,你快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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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他到底要说什么?
大家到底想听到什么?
他不知道啊,他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才会沉默,为什么非要逼他开口呢?!
为什么娘亲会死?他不知道。
为什么剑法不好?他不知道。
为什么师父会中蛊?他不知道。
为什么且去岛会消失?他不知道。
他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必须知道呢?
他到底要怎么说,才能让大家都满意,才能让大家不再为难他,不再苛求他,不再期待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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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倾少侠,你就说吧!”
不知是谁率先开了口,越聚越多的人群犹如群鸦,又似乌云。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密密麻麻的噪音里什么都听不清晰,只有越发刺耳的“倾少侠”像什么诅咒,亦或者鞭笞,追着赶着往凤曲的身上抽打不停。
“烦死了。”
一股微淡的药香忽然靠近,凤曲本能地让了半步,穆青娥纤瘦的背影就挡在了他身前。
面朝如狼似虎的一众男人,穆青娥再也没有掩饰嫌恶:“天越门和凤仪山庄的矛盾由来已久,在座都没必要装聋作哑。无论什么苦衷,方敬远目无法纪做出这种事,遭受反噬也是自食恶果。”
“再说直白点,你们门派斗争就不该殃及池鱼,凤曲除了热心过度自顾自去追刺客,和这件事本就毫无关系。谁死了、谁伤了、谁失踪了,该官府管就报官,报官没辙就找观天楼,而今死个乞丐、失踪个公子、死个少主,一概只会‘倾少侠’、‘倾少侠’,作为瑶城的客人,你们的地主之谊实在让我大开眼界。”
凤曲微愣,这个最忌讳引起注意的小姑娘,此刻竟为保护自己而站在了人群的对立面。
商吹玉也不动声色靠近过来,无视商晤难看的脸色,把两名同伴一齐护在身后。
这是一支已然成型的三人队伍。
「……你不是一个人在面对。」
阿珉清冷而有力的话音在脑海中回响,他说,「倾凤曲,他们就在这里。」
他们就在这里。
青娥、吹玉、阿珉,都和他站在一起。
“老师不必理会他们。”商吹玉微微侧过头,担忧地看向他。
和凤曲对上眼神的刹那,商吹玉弯了弯眼:“老师只要看着我……们就好。”
穆青娥白他一眼:“真谢谢您,还记得‘们’。”
面对这种场合还能斗嘴,凤曲实在忍俊不禁,好像方才的噪音都远离了一些。
“什么叫‘殃及池鱼’啊?倾少侠既然看到了真相,就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有什么可为难的?我们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如果觉得不方便和我们说,就报给观天楼嘛。”
“就是就是,刚来瑶城就卷进这么多事,还没人说你们是扫把星呢。”
“作为名门正派,这不是该做的吗……”
商吹玉一眼瞪过去,噪音又小了许多。
——但它们并未消失,就像远离了且去岛,仍有那些话语不可忽视。
或许他应该站出来。
他应该谴责商别意、拆穿商别意、控诉商别意……
他应该替方敬远鸣冤,以一个清白的、旁观的、正义的身份。
商别意就站在一旁,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于是凤曲就想起了昨晚的谈话。
想起了昨晚那个言之凿凿,要为山庄和家人奉献所有的青年。
还有那句,“那个最不重要。”
——那句对他所拥有的“绝世武功”的回应。
鬼使神差地,凤曲听到自己发出声音:
“……我没有想说的。”
众人静了片刻,秦鹿问:“那么你是认可别意的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