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105)+番外
陆绥那时面无表情的听着,有几次都想将背上的人给扔上去,嫌她聒噪。
这会儿同当时,也是如出一辙的话多。
但是陆绥却不觉得聒噪的惹人烦,反而…越听越觉得顺耳。
陆绥想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
远远看着就行,离得太近,难免什么时候就失控了。
他不想要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那样总归没有那么安心。
他心里想的是远离她,脚下的步子却诚实的往前了两步,碰了碰她的手腕,捏了两下,“你要练力气就要吃很多的苦。吃不吃得下来,谁也说不好。”
她的手腕捏起来也细细软软的,不刻意使劲儿的的时候句像抽走了枝干的软绵绵的细条。
拿捏在手里,是很容易的。
陆绥停顿稍许,接着说:“你不用练这些,将来有人会为你上战场。”
帝王总是坐在高台之上。
只需要拆迁愿意为她赴汤蹈火、不惧生死的忠臣即可。
竺玉感觉有点奇怪,他的指腹贴在她的手腕内侧,不轻不重的捏了两下,也没有任何戏谑之意,淡淡的,好像只是试试她的力道而已。
她也不好抽身,愣了下说:“我就是…就是想做的更好。”
不想总当最差的那个了。
陆绥默了片刻,缓缓松开她的手腕,接着说:“不用着急,慢慢练就是了。”
竺玉抬起小脸,对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绥盯着她湿软的唇看了半晌,漆黑深沉的眼神慢慢往下,扫过小姑娘细细的喉咙,接着就好似无动于衷般挪开了眼。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这么久。
李裴在那边看得早就坐不住,几次都想往这边来,被同为一组的秦衡给拦住了。
秦衡是出自好心,李裴这样被太子勾了魂似的状态可不对劲,他按住他的肩膀:“太子殿下又不是归你一人所有,你这样沉不住气很像个要争宠的小妾。”
李裴挥开他的手臂,到底是摁住了脚下的步子,“他们俩有那么多话可说吗?”
李裴方才还担心太子会被陆绥刻意刁难,但是这会儿瞧见两人迎面而立,相谈甚欢的样子显然就是她多想了。
李裴既放下了心,又有点不痛快。
等到骑射课结束了,李裴马不停蹄就往那边跑了过去,警惕的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吃醋了似的问:“你们方才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竺玉被他拽着胳膊,悄悄的挣开,她一五一十和李裴说:“陆兄刚才教我射箭了。”
年轻气盛的少年也不怕攀比。
更不想服输。
“我射箭也很好!我也能教你!”
这事竺玉也知道,只是李裴每次和她凑在一起,两人往往做不了什么正事。
她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时间一长,就想浑水摸鱼。
李裴也不会制止她,只会跟着她一起偷懒。
不想学就不学了。
不想练就不练了。
口头禅便是:“往后你还有我呢。”
有了上辈子的教训,竺玉也知道自己靠不上其他人,谁知道会因为什么小事就翻脸呢。
尤其李裴又是锱铢必较的性子。
“今天练的胳膊痛,下回吧。”竺玉轻车熟路的糊弄了过去,李裴只要她不和陆绥靠得那么近,就怎么着都行,于是他点点头,“行,那就下回。”
*
上学没几天,京城就开了春。
雪意消融过后的春天,百花争先盛开,尤其是太子别院里的那些争先恐后开了花的白玉兰。
高高伫立枝头,一枝比一枝清丽。
纯净透彻的嫩白,花瓣开得正好,院子里唯余浓香。
以至于竺玉每日去上学,身上好像都还有淡淡的玉兰花香。
春天本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天气好,按理说人的心情也会变得很好。
只是长元帝久违的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几近震怒,冷着脸要处置了吏部新替上来的侍郎宋岿言。
宋岿言年纪很轻,长得一表人才。
上届春闱考了第七名,进士出身,又颇得皇帝的赏识,才进了翰林院不久,步步高升。
从毫无实权的编修到吏部。
与他年纪相仿的,不可谓不羡慕。
宋岿言这次触怒是天威,也是事出有因。
长元帝已是中年,忽然开始迷信道家长生,炼化丹药不说,还动了要以活人祭祀的念头。
事情还没办。
宋岿言就站了出来,引经据典,在早朝上极力劝阻,用词犀利,长元帝脸上不好看,又感觉被人阻了长生,自然是心头怒火难消,当即就将人给下了狱。
竺玉听说这件事后,也没觉得奇怪。
上辈子也有这出,宋岿言最后被削去了官职,贬为庶民,他家中还有个久病难医的妹妹,得的还是富贵病,每个月光是吃药就要花好几十两银子。
他的日子捉襟见肘,妹妹病死了。
宋岿言死的也蹊跷,死在长安街的大路上,心头插着根簪子。
竺玉不忍心宋大人重蹈覆辙。
况且宋岿言是周家的学生,她的小舅舅,并未从军,这么多年四处云游野鹤,收了不少的学生。
宋岿言便是其中之一。
上辈子父皇还曾怀疑过是周家要阻拦他长生的路,是顾念着对贵妃娘娘的感情,才将宋岿言和将军府的这层关系给压了下去。
后来,陈皇后去请了白云观的道长来,为其炼化丹药。
父皇才勉强消了气。
人老了都会怕死。
父皇妄求长生,这才叫陈皇后有了可趁之机。
传说中白云观的道长隐匿江湖,不入世,陈皇后上辈子找来的道长未必是货真价实的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