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24)+番外
亏他还以为太子今日长进了。
果然还是个不开窍的朽木!
竺玉深吸了口气,她顶着压力,说:“父皇误会儿臣了,外祖父他既犯了错,父皇当秉公处置,以儆效尤。”
长元帝挑了下眉头,看着他的目光变幻莫测:“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竺玉跪了下来,殿窗外折射进来的金光均匀落在她玉白的脸庞,漆黑的眼被光线映着疏离的淡色,睫毛浓长,神色镇定,周身一派凛然正气,她说:“儿臣先是大烨子民的太子,才是外祖父的孙儿,若不严惩,只怕那些目无法纪之人会愈发得寸进尺。”
长元帝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他面前做戏,而是当真想要严惩她外祖家犯的大罪。
总算有了个储君的样子。
长元帝摆了摆手,叫他先起来:“此事朕自有定夺。”
竺玉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浸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心不在焉的往外走。
刘公公急匆匆的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端着几样锦盒。
刘公公笑眯眯同她说:“太子殿下,陛下方才命老奴给您送几样东西。”
锦盒里装着质地上乘的文房四宝。
还有两样补品,方才刘公公已经派人送去了东宫,太子这会儿还要上学,也不好带去学里。
竺玉客气道:“有劳公公了。”
刘公公笑着:“殿下客气。”
他接着意味深长道:“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您长大、懂事了,陛下心里是极高兴的。”
竺玉听得出来刘公公也是好心提点她。
上辈子,父皇去的蹊跷,她匆忙被架上皇位之后不久,刘公公就已上吊自尽。
如今想想,父皇的死,必有猫腻。
竺玉回过神,郑重其事点点头:“我知道,往后我不会再叫父皇失望了。”
刘公公也是看着小太子长大成人,小太子心地仁善,同陈皇后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怜爱。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母子俩好似生了嫌隙。
这倒也是好事,这么多年下来,小太子的性情还未被陈皇后给教歪,已十分难得。
竺玉同刘公公道了谢,坐上马车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上课前到了国子监。
这几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尤其到了午间,头顶日头照得人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竺玉今日临出门穿了件玉白色的锦袍,领口处也捂得严实,腰间的玉带修束着一把细腰。
干干净净的,带着几分像是凛冽冰雪的冰透感。
宛如一节清瘦挺拔的玉竹。
她一进思学堂就被李裴抓住了肩膀,李裴长得是很好看的,这会儿脸上却存了些许锋利的厉色,凤眸亦是冷冷,开口便是不大客气的质问:“旬假那日你怎么没来找我?”
李裴的口吻好似在质问红杏出墙的妻子。
语气实在太坏了。
脸色冷凝,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
竺玉的肩膀瘦瘦的,被他用力攥在手里,不过片刻就觉得有些疼了。
她蹙着眉头推开李裴的手:“我有事。”
李裴冷眸相对:“我可听说你同秦衡他们一同去酒楼喝酒了。”
竺玉有些心虚,接着又强装淡定地说:“正巧碰见,就一同吃了顿饭。”
李裴想要阴阳怪气两句,但又没有立场说那些刺耳难听的话。他们内院的学生,本就好处好关系。
国子监里的派系也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出身贫寒的举生,都在外院。
同他们扯不上关系,便是想主动来攀亲近,也没个机会。
李裴没说别的,想了想只硬邦邦的强调了句:“下回你得叫上我。”他说着又起了小人之心:“秦衡他们没有故意为难你?”
竺玉认真回想了半晌,昨天秦衡待她客客气气,字真言切,不像是在骗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已经说清从前的误会了。”
李裴听得半信半疑,别人不说,陆绥可是个十分记仇的人,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逮住机会就要反咬回来。
陆绥一点儿都不像三言两语就能冰释前嫌的。
李裴还是十分警惕:“你还得小心着些他们,说不好故意叫你放低防备,早就给你挖了个大坑,只等你老老实实跳进去。”
竺玉并不这样想,她说:“不会,我信陆绥不是心胸狭隘、言而无信之人。”
竺玉又哄了哄李裴:“你也别对他们生出偏见,哪有那么多合不来的事情,咱们放宽心,他们也就不会闲得没事自找麻烦。”
接着她抿起唇角,淡淡笑了笑,:“而且这样对你、对我、对他们都好,和气生财,往后大家都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李裴本来不大舒心,听着他一口一个咱们。
胸腔里的火气慢慢也就消了。
尤其是瞧见他脸上难得放松下来的笑意,再硬的心肠也都软了下来。
想想他孤立无援,前有狼后有虎,储君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开始拉拢旁人也情有可原。
李裴方才警惕时身上无形中竖起来的刺又渐渐软了下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也没错。”
当初李裴一眼瞧见太子殿下,就没来由的想亲近他。
原本他和陆绥他们也是对这位怯懦的太子殿下不屑一顾,谁知转头就变了立场,搂着小太子的肩膀,特别义气的同他说:“往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了你。”
李裴同太子关系好,他父亲还以为他开窍,懂得审时度势。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就是喜欢太子这张脸,觉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