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32)+番外
竺玉回过神来,她说:“我不饿。”
才说完,这边秦衡又笑吟吟的凑上前,勾人的桃花眼里蕴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打量:“殿下今日怎么和鹤如同进同出?”
鹤如是陆绥的小字。
平时在学里鲜少有人如此称呼他。
竺玉润了润嗓,泰若自然道:“昨夜文章写的太迟,宫里下钥,便只能留陆兄在宫里住一晚。”
秦衡听了解释,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他多少有点吃惊,陆绥那个人挑剔的很,竟然还能在东宫住一晚。
“我们今日也要进宫,不妨等下了学,殿下同我们一道。”
“你们进宫做什么?”
宫规森严,没有召见,不得入内。
秦衡在宫内并无亲人,父皇好端端的也不会要见他们几个。
秦衡解释道:“周贵妃病了,陛下开恩,特许将军府的人入宫探望,只不过周贵妃也不想见旁人,只叫了周家的几个小辈入宫,顺便捎上了我。”
竺玉攥紧了手指,想到周贵妃,就想起她仅有的抱她的那两次,周贵妃怀里香香的,柔和又温暖。
她竟然病了。
对了,竺玉想起来了。
周贵妃就是这一年开始生了病,太医怎么瞧都治不好,她自幼虽父亲习武,身子骨向来都很好,压根不是无缘无故生了病。
而是被人悄声无息下了毒。
周贵妃那样聪明,她自己兴许也猜到了。
只不过。
她也不大想活就是了。
周家在她病了之后,并不太好。
陈鸿祯那时已经入京为官,不知从哪儿搜集来了周家勾结外族,意图谋反的证据。
父皇压了几天,最后还是逼得周大将军卸甲归田,他那几个儿子也都贬为庶人。
周淮安也不例外。
饶是如此,陈皇后也不打算放过他们,势要斩草除根,设下计谋,请君入瓮,让他们参军,却又故意叫人在前线趁起不备,斩断了他们的腿脚,害其成为了废人。
这些事,都是竺玉死前,陈皇后炫耀般似的同她娓娓道来。
“你们周家的人都快死绝了。大将军又如何,现在都是站也站不起来的废人了。”
只有周淮安,他们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从前线的血海地狱里杀了回来。
竺玉这辈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周家重蹈覆辙,也不会让陈皇后的毒计得逞。
她深深吸了口气,用力攥着手指,她说:“我也去。”
第18章
此言一出,周遭的目光纷纷朝她探了过来。
竺玉将话说出口才惊觉有多么冒昧,陈皇后同周贵妃合不来在宫中也不是什么秘密。
她这般殷切,看起来反而有几分不安好心。
周淮安眉眼冷冷注视着她,少年身量挺拔,冷峻漂亮的脸淬着显而易见的锋锐,黑漆漆的眼珠透着惊人的敌意,他望着沈竺玉,语气不大好:“殿下去做什么?”
竺玉深吸了口气,不过须臾就想好了借口:“先前不知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我怎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于情于礼,都不大合适。”
这番借口,是为她自己找的。
便显得没有那么居心不良。
周淮安性子直来直往,做事也狠绝,不像陆绥和秦衡还会同她绕些弯,他冷嗤了声:“我姑母不是殿下做戏的工具。”
周淮安看向她的眼神,就似那冰透了的冷锥,锉着锋利的杀意。
凛凛的杀意。
不遮不掩。
竺玉没有辩解,说多错多,她若是解释的太清楚反倒引人怀疑。周淮安反感她,倒也是正常的。
陆绥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沈竺玉这几天,很是反常。
做的事情都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且不说昨晚她在陈皇后面前演得那出戏,还有那些谎话。
今日,又忽然要去探望周贵妃。
处处透着不对劲。
除非他随着年岁的增长,也有了野心。
不甘心日后只当一个傀儡小皇帝,也想同他的母后斗一斗。
傍晚放了学。
竺玉收拾好东西,就厚着脸皮跟在周淮安身后,老实的像个鹌鹑,夹着尾巴小心翼翼的做人。
李裴看不惯他这没出息的样子,更看不惯周淮安在他面前摆冷脸,李裴一把抓过沈竺玉的手腕,将人扯到自己这边来,“我说周淮安,你别把人心想的那么脏,摆着张谁欠了你的脸,真是难看又倒胃口。”
周淮安嗤笑了声:“我摆给你看了吗?你为他出什么头,真是条忠心耿耿的走狗。”
李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我乐意当狗,你管得着吗?我这种走狗咬的就是你这样臭脸的东西。”
李裴的脸皮之厚,又有了长进。
竺玉听这两人夹枪带棒的呛声,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别吵了,耽误时辰。”
周淮安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止住了声,也懒得再看他们,转身闷头就往前走。
国子监到宫门前还有一段路。
入了宫便不能坐马车,从宫门到周贵妃住的文华殿又有一段路。
京城入了冬,便是绵绵不绝的雪。
整夜整夜的下,等到天亮了,就又放了晴。
只是青砖上的积雪没那么容易化,稍有不慎,靴底打滑,摔也是常有的事。
宫里碧瓦红墙,飞檐上偶见几尊活灵活现的飞禽走兽。
回廊对吹着彻骨的冷风,竺玉下意识裹紧了斗篷,几次忍住想要戴上兜帽的心思。
他们都不戴兜帽,她若是戴上帽子,便显得格格不入。
几人前后走在一起,瞧着倒是赏心悦目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