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又将粮食搁在马匹背上,如此行动便捷许多,一人带四匹马,浩浩荡荡往营寨去。
再说回裴浚这边,一面着人去调粮,一面思索破局之法。
他悄悄遣人去蒙兀大营寻找存粮之处。
三郡王敏锐察觉到大晋的意图,给气笑了。
“很好,干脆以此下饵,打他个落花流水。”
原来蒙兀的军粮就在大营之后,由十万大军亲自看护,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偏生三郡王以奇谋著称,察觉大晋意图后,决定以粮食为饵,着人运出一部分粮食搁在一处山谷,引诱裴浚来抢。
裴浚果然“上了当”,先是遣董寂率军正面佯攻蒙兀中军,再遣燕承带人去偷粮。
三郡王看穿裴浚的算计,气定神闲吩咐主力应战董寂,等着裴浚进入他的圈套。
蒙兀果然往粮草上浇了油,但见燕承带人进入粮寨,火矢一射,便有大火熊熊燃起。
埋伏在两侧的蒙兀将士立即拔箭往火营四处乱射。
只是,奇怪的是,那大晋将士似乎只往里穿梭了一下,毫无抢粮的征兆,便又退了出来,蒙兀将士见状傻眼了,怎么办?
追!
于是燕承带着人跑去老远,蒙兀军士死咬不放。
而中军这边,三郡王本以为董寂只是佯攻,给燕承争取抢粮的时机,熟料董寂来真的。茫茫暗夜,只见擂鼓喧天,厮杀声震撼四野,具体来了多少人没数,也顾不着数,三郡王打起精神调兵遣将。
又闻粮营那头燕承跑了,三郡王略有疑惑。
这位大晋皇帝葫芦里卖了什么药,粮食也没抢,还敢正面袭营。
他难不成真的是将计就计,故意打一场。
起先哨兵来报,说是董寂带了三万人。
一个时辰后再报,说是又添了两万。
三郡王真的被裴浚整糊涂了。
肃州军战力比不上宣城与榆林,裴浚有什么本事直面蒙兀中军啊。
三郡王摸不着裴浚战略意图,抚了抚额。
他甚至怀疑,这位皇帝是不是太年轻,第一次上战场,跟个愣头青似的满头乱撞,毫无章法。
三郡王今年三十有二,从十七岁始跟随父亲南征北战,以善谋为名,在蒙兀军中甚有威望,他并不太把裴浚放在眼里。
罢了,陪他过过招,教教他做人。
三郡王再度调兵遣将,决心狠狠让董寂吃个亏,给裴浚一个教训。
三郡王派出蒙兀最精锐的战将,与董寂鏖斗。
董寂果然且战且退,差点吃将不住,但他记得那位年轻俊美的皇帝给了他一个指示,
“撑,一定要撑到北面火光起,今夜这一战成败与否,全赖爱卿。”
董寂回想斩杀祈王那一夜,他以为裴浚会杀他,立在城楼眺望广袤的疆场,心生不舍,多么希望能再战一场,将失去的疆土夺回来,他董寂还未青史留名呢,谁料裴浚放过了他,甚至扬言要来肃州与他们狩猎。
他果然来了,在肃州最危难的时候,竖起一面帝王纛,带领将士转败为胜。
有什么理由不给他卖命。
“杀!”
长矛柝出,碧血横洒。
面对数倍于几的敌人,董寂杀红了眼。
没力气了,手臂依然机械地挥舞。
汗水搅着血水浇在他面颊眼眶,董寂大口大口喘气。
终于,蒙兀大营北面升起一片浓烟,紧接着有火光窜入夜空。
成了!
三郡王这边眼看快要将董寂打跪下,忽然后方粮营火光腾起,三郡王心头猛跳,气得一阵跺脚。
好他个裴浚,原来是声东击西,计中套计。
偷袭粮营是假的,正面强攻是假的,利用他摸不准头脑时,悄悄遣了少许将士,绕至蒙兀后方,火烧粮营才是真的。
早在裴浚抵达肃州,便遣了黑龙卫探营。
黑龙卫佯装蒙兀伤兵入营,目的在于探得蒙兀粮营所在,可惜三郡王早防备这一处,将粮营就安在中军之后,蒙兀军营背山临水,是一处绝佳的扎营之地,后面山坡乃天然的屏障,又有中军主力坐镇,无人料想裴浚会烧粮营。
裴浚只遣了三百人,就是这三百视死如归的将士,悄悄伪装成蒙兀人,绕去敌营后方,趁着大军与董寂交战的空档,悄悄杀了哨兵,利用火矢烧了蒙兀粮营。
等发觉时,粮食损失一半以上,蒙兀人顾着灭火救粮,哪还有心思跟董寂周旋。
三百将士虽有来无回,却扭转了战局,让蒙兀从主动陷入被动。
偷袭成功后,燕承带兵反扑,与董寂齐亮等人,猛攻蒙兀大营,足足杀了对方上万人方回营。
又打了一场胜仗,将士们气势高涨,扬言乘胜追击,干脆一举拿下蒙兀大营。
这一回裴浚却没下令。
因为只够一日粮食了。
就在将士们忙着清点伤亡,载册军功时,伺候裴浚的小内使忽然领着一人,兴高采烈奔入中军主帐,
“陛下,您快瞧谁来了?”
帘帐被掀开,迈进来一道纤弱的身影。
只见她浑身裹着一件灰扑扑的厚袄子,头巾束发蒙住她大半张脸,唯露出一双发红的眼眸,及鼻翼两侧一小块肌肤,哪怕是这片肌肤也沾满了污垢,活像戏台上唱戏的小丑。
裴浚却是一眼认出来她,三步当两步上前握住她双肩,
“凤宁,你怎么来了?”
“怎么整成这副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