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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24)

作者:沐容二狗 阅读记录

明明眼看着终于鼓起勇气,走出了这么多年的自责和痛苦。明明刚才李恩年还在和他说这次合奏非常完美,华老头看了一定会很开心。

为什么突然之间会变成这样。

李恩年都以为华老头的身体变好了,日子也会一点点好下去。

他可以重新面对华老头,可以给华老头弹琴改谱,陪老头钓鱼养鸟,可以在弹错谱子后再挨老头的骂,在老头弄不明白电子产品时一遍遍教他。

但现在,这些都不可以了。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李恩年连华老头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医院里乱哄哄的,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进宋鹤一的耳朵。

有新生儿诞下啼哭声,有死里逃生地欢喜声,也有故人离世的痛苦声。

几家欢喜,几家愁。

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无人有暇顾及其他。

宋鹤一穿过人群,循着刘佳慧给的病房号一路找了过去。

赶到的时候,李恩年正站在病房门口,呆呆地看着病房里面,不说话,也不动,好像一棵枯死的树。

只这么一会儿不见的时间,宋鹤一就感觉李恩年好像脱了相,形销骨立的站在那。高高瘦瘦的,像极了一根蓬草。

李恩年似乎也察觉到了宋鹤一,僵硬的转过身。

李恩年没卸妆,眼线有点晕,看起来那格外可怜。

他没哭,但眼眶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像极了一条没人要的小土狗。

只是小土狗以为迷路的自己终于找到回家的路了,回来却发现早已物是人非。

宋鹤一站在原地没动,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向言语利落的他,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

近乡情更怯,他不知道用什么话才能安慰子欲养而亲不待这种巨大的遗憾,更何况这是对于李恩年来说的遗憾。

最后是李恩年先动的。

李恩年一步一步走向他,步子格外沉重,每走一步就好像踩在了宋鹤一的心上。终于在站定到宋鹤一面前的时候,李恩年被抽干了力气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宋鹤一的肩上。

李恩年头抵着宋鹤一的肩,宋鹤一看不见他的脸。

两个人都沉默无言。

不一会儿宋鹤一感觉自己的肩膀湿了。

随后,他听见了拼尽全力也压不住的呜咽声。

华老头盖着白布的的推车从两人身边经过,咕噜咕噜的车轮响声代替了两个人的所有交谈。

这是他们两个人都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了死亡。

面对着只隔着一层白布的华老头,宋鹤一也忍不住闭上了眼。

什么是死亡?

对死了的人来说是蓬山此去无多路,对活着的人来说是走马兰台类转蓬。

死亡。

就是走了。

就是万事空。

就是再也不见。

第17章

华老头走了以后,李恩年有将近一个月没来过学校。

会考结束后就是分科,分科就意味着他们马上要逼近高考了。

倒计时的红灯堪堪亮起,一个月前的嬉笑打闹陌生得好像恍若隔世,长心的不长心的都开始知道多少要学点习了,就连褚诚那样的二傻子都知道拿题来问宋鹤一了,一股压抑的氛围不声不响地笼罩到了这帮高二学生的头上。

然而李恩年一直没来上学。

没几个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没几个人愿意知道。

而知道的人,不敢问。

刘佳慧和宋鹤一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地不声不响,他们不知道李恩年怎么样了,也没人敢触碰李恩年那根脆弱的神经去询问他崩溃到了什么地步。

宋鹤一也不知道李恩年在哪,不在孔源那,也不在刘佳慧那,打电话也不接,整个人就像蒸发了一样从世间离开了。

直到班长难以启齿地来问宋鹤一是否能联系到李恩年。

因为要开始分科统计了,他至少要知道李恩年想要选哪科。

李恩年都没给老任一个合理的理由请假,仅仅用事假搪塞了一下就算完事。

他的确给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如果是亲人的话还好说,他至少可以给一个正当的理由去伤心几天。

但华老头不是亲戚,不是父母,在生物意义上只是一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即使是在社会意义上,李恩年因为害怕李学海知道了会到华老头的葬礼上大吵大闹,都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宋鹤一看着夹在李恩年和老任之间为难的班长,只是笑了笑说道“好”,然后放学就向孔源问了李恩年的家庭住址。

孔源有点犹豫,他看着宋鹤一那张温和得看起来有点好欺负的脸,不放心地问道:“你确定去吗?李学海未必会让你好受。”

“没事。”宋鹤一淡淡笑着回了一下,“他也未必在家。”

华老头走了,宋鹤一估计李恩年看见李学海就烦,更别提在家待这么久了。

果然,李恩年不在家。

宋鹤一第一次见到席雅娟,一个因为人到中年有些臃肿,脸上略有些倦怠的女人。

席雅娟很少管李恩年,因为李恩年是那种从小就懂事的孩子,是叛逆少年中难得的心里有数。

不逼到头上,他很少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他也是难得的倔。

一旦逼到头上,他过分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例如上次捅人。

例如这次消失。

席雅娟也不知道李恩年在哪。

一开始李恩年还知道打电话报个平安,后来因为席雅娟催他回家催得多了,李恩年连平安都不报了。

看得出席雅娟是个很干练的女人,但是眼角和嘴角的神态出卖了他工作的劳累,还有这几天为李恩年的费心,神色满是心力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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