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40)
刚走出学校门口,突然有人在他旁边开口,打断了他念英语的节奏,“你错的那道题,AF和AF‘之间需要再多作一条辅助线。”
施强猛得转过头,看见了校门口暗处的宋鹤一。
宋鹤一淡淡的笑了一下继续道:“五三上有一道题的解法和这个类似,做过的题还不会,等于没做。”
如果说刚刚还是莫名其妙的话,现在这句话就是实打实的嘲讽了。
施强气得僵硬地站在原地,恶狠狠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这话该我问你吧。”宋鹤一游刃有余地笑了笑道,“说说吧,为什么拔我气门芯。”
刚刚还有理有据的施强好像突然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样,勃然大怒道,“你有证据吗?小心我说你诽谤!”
“……”宋鹤一无语了,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也只是怀疑,不过你这反应……”
直接坐实了。
施强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确有点过激,显得自己有点蠢。
“是因为什么?”宋鹤一问完后显然没有等施强答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优秀学生可能有省里给的高考加分的机会?”
施强愣了一下,随后更讨厌宋鹤一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宋鹤一说中了。
他真的很讨厌宋鹤一,讨厌的要死。
在宋鹤一来之前,他不仅成绩是这儿最好的,也很愿意回答别人提的问题,人缘评价也还不错,高考加分的机会几乎百分之百是他的。
虽然他在背地里学得很拼命,但他在人前还是假装学习很轻松的样子。
他非常享受别人来问他题的感觉,听别人议论他为什么不学习也可以考得很好,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自尊心。
但这一切都随着宋鹤一的到来打破了。
他不是这学期才知道宋鹤一成绩这么好,但那以前总是隔着班级和班级之间的壁垒。
即使他看着宋鹤一的成绩,也假装毫不在乎地道:“附中来的成绩高点很正常不是吗?听说他们那边都死命学,我这还没学就和他差不多,学了分分钟压过他。”
话是这么说了,但他心里很慌。
尤其是当他真正和宋鹤一一个班时,他才发现有些东西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他追不上他。
他拼尽全力考下来的140分,在宋鹤一那也只是淡淡的挥挥手说“没考好”。
他甚至开始不掩藏他的学习,每天连课都不下,最晚离开教室,回家还要再学到两点半,但是他还是追不上。
其实要是不和宋鹤一比,他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或者他要是拉得下脸,去问问宋鹤一,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就跨过了140的那道坎。
但他擅自的把宋鹤一当作他的假想敌,日以夜继地把宋鹤一的一举一动都幻想得格外敏感。
就连同学拍了拍肩,说“加油,超过宋鹤一那个畜牲”的玩笑,在他耳朵里都变成了“你这么努力还是考不好”的嘲笑。
或许加分资格对他来说都不是和宋鹤一之间最重要的矛盾了。
而是不甘心和自尊。
人们可以接受别人说自己不努力,但不愿意接受自己是个笨蛋。
更何况还是个很聪明的笨蛋。
施强看着宋鹤一那张文质彬彬的脸,在那个令人追也追不上的成绩的映衬下,这张长得十分漂亮的脸都变得格外可恶。
“这他妈原本都该是我的!”施强越想越气,一把上前提起宋鹤一的衣领子,“你一个附中的来这儿搅什么浑水?学不过那帮人来和我们抢名额来是吗?”
宋鹤一心中的愧疚被施强这句话戳中了,刚刚的游刃有余出现了松动,他有些失去底气道:“我不会要那个名额的……”
“有加分还不要。”施强打断宋鹤一,拽着宋鹤一衣领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度,“你是在可怜我吗?觉得我比不过你……”
宋鹤一本来是打算和他谈谈,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省得日后施强还惦记着找他麻烦,但现在看来他好像说什么施强都不想听了。
宋鹤一索性不再说话了,让施强先撒了气,其余的话之后再说。
就在两个人正在僵持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宋鹤一身后响了起来:“鹤儿,干嘛呢?”
是李恩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
李恩年正叼着根烟,红色的火光在黑暗中很显眼。缭绕的烟雾蜿蜒地飘出,挡在李恩年面前,让人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李恩年手搭上施强抓着宋鹤一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把施强的手从宋鹤一的衣领上掰了下来,冷漠地问道:“有事?”
施强还是害怕李恩年的,生理本能地往后恐惧的退了一下:“没、没事。”
李恩年瞥了一眼施强,熟练地把烟头吐到地上,冲他扬了扬下巴,道:“他我罩的,懂吗?”
宋鹤一第一次看李恩年这样,一身流氓习气,和平时那个趴在教室里不言不语的李恩年根本不沾边。
他好像看见了当年在网吧看场子的“年哥”。
可能因为剪了头发,气场从混混好像直接变成了大哥,压迫感更强了。
施强没想到李恩年会突然过来,紧张得频频点了两下头。在李恩年松了手后,然后逃跑似的离开了。
宋鹤一把目光移回到李恩年身上。
李恩年剪了个寸头,看惯了长头发的宋鹤一冷不丁的有点不习惯。
换作平时宋鹤一一定要打趣他一下,但现在宋鹤一没这胆子。
之前李恩年问他和施强有没有过节,他撒谎,还被人抓包了,现在要多尴尬有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