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头(58)
李恩年在路边抬手打了个车,直奔宋鹤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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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鹤一家在老黄区深处,残破的老楼无声地矗立在灰败的城市中,被无数跟裸漏的电线连接在一起。
李恩年沿着熟悉的路走到了宋鹤一家,不知道是不是心死了的原因,一路下来安静的一点杂音都没有,死了一样。
李恩年想要敲门,没想到却只是轻轻碰了一下,那扇门自己就开了。
好像宋鹤一特意给他留的门一样。
李恩年不知所措地走进房门,屋内已经搬的一空了,就好像从来没有人来过。
李恩年后退出门,抬头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确没走错。
但屋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李恩年好像这才听清刚刚宋鹤一在电话里的那句话。
他们分手了。
连原因都没有,就分手了。
李恩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子,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曾经的一切都是错觉,这里不曾有人来过。
这是真的,是真的分手了。
怎么可以这样,他可以容忍宋鹤一,可以什么都听他的。
就算宋鹤一现在开门对他说这是开玩笑他都愿意立刻原谅宋鹤一。
李恩年叫了好几遍宋鹤一的名字,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眼前的一切一切的场景都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他们分手了。
这一刻李恩年哭不出来,他不敢置信,他把房间一遍一遍地找了一圈,除了找到他送给宋鹤一的那只鸽子,什么都没找到。
那只鸽子没睡觉,正蹲在窗台的笼子里,似乎是因为环境变得陌生了,正“咕咕”地叫着看向四周。
宋鹤一把鸽子留下给他了。
是当真要跟他断了。
李恩年有点难过,又有点委屈,想哭哭不出来。
他担心是不是宋鹤一遇见什么事想不开了要和他分手,他一遍一遍地找宋鹤一可能去过的所有地方,关注着每一条新闻。
可是什么结果都没有。
电话打不通,所有软件的联系方式都没了。
就连褚诚孔源他们打,也打不通了。
宋鹤一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杳无音信。
李恩年终于确信,宋鹤一是真的不要他了。
李恩年最终把那只鸽子带回了家。
席雅娟看见那只鸽子,不解地问道:“你拎回只鸽子做什么?”
席雅娟这么一问,李恩年这么多天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
李恩年冲回屋里,抱着那只鸽子再也绷不住了,崩溃得嚎啕大哭。
太快了,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李恩年还来不及接受,就把一切深情都变成了荒唐。
这两年的时间,好像是电影一样,从李恩年的生命中飞快地略过。
李恩年的前十七年中,生和活两个字是分开的,他没什么目标。就像他学琴是为了让华老头看到点他的出息一样,他读书高考也只是为了和宋鹤一逃出那个稀烂的家庭。
别和他说是为了什么更好的生活,对欲望这种东西缺乏到一定程度的李恩年来说,他没什么更好的生活可言,给他钱他都不知道做什么,上网吧窝一辈子他也能过。
是宋鹤一勉强把那两个支离破碎的字帮他粘起来,组合成一个名为“生活”的东西迟到地放在他那片荒芜的青春中。
可是他就生活了那么一段时间,随着宋鹤一的离开,这两个字又变得分崩离析了。
他似乎经历了很多,可惜到现在回头看过来,他除了一身生长的痛苦,什么都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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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宋鹤一,挂断了电话,直接就关了机。
拔出电话卡,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阵火车长鸣的声音响起,一直有点冷淡的宋玉羊看着宋鹤一都忍不住道:“太狠了。”
“不狠他怎么恨我。”宋鹤一努力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故作冷静道,“不恨我他怎么开始新生活。”
他真的像他答应席雅娟那样,办事很令人放心。
宋玉羊看着这几天都一滴泪没落的宋鹤一,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鹤一,你没事吧?”
宋鹤一没说话,拖着行李箱和宋玉羊继续往车站走,路过了车站前的广场,有刚放学的小孩子被妈妈领着回家。
他听见其中一个妈妈领着她的女儿,温柔的问道:“囡囡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了什么呀?”
小女孩高兴地答道:“唱歌!”
那个妈妈歪着头,很惊讶的说:“什么歌呀,能唱给妈妈听听吗?”
“好呀好呀。”那个小女孩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走路走到一半的宋鹤一突然停下了。
“姐。”宋鹤一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拽住宋玉羊。
宋玉羊转过身,看见宋鹤一头埋得低低的,眼泪正止不住的往下流,“姐,我发现我好喜欢他,我真的好喜欢他,我该怎么办?”
他对李恩年的感情始于愧疚,终于责任。总是他让着李恩年更多,也总是李恩年需要他更多。
可是到真正分别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李恩年了,喜欢到骨子里,将其融成了血肉的一部分,再也改不了了。
但宋玉羊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玉羊回身把宋鹤一抱进怀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没有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