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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画符的(47)

作者: 七野与八 阅读记录

男人蹲下身用力按压阿箐的人中,好一会儿,阿箐幽幽转醒,眼中一片茫然,甚至看不到她的恐惧,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还尚有呼吸。

男人拍拍她的脸,声音沙哑如砂纸在金属上打磨:“趁我不注意逃跑,有几分能耐。”

阿箐闭上眼,苍白的嘴唇微动:“你救了我,这命是你的,要杀要剐随你。”

男人冷哼一声,起身将柴房的门关上。

陆霜白站在柴房门口,正好与男人打了个照面。

男人身型强壮,看着三十有加,皮肤黝黑干枯,一道食指长的疤横在右脸庞上,带着几分狰狞。他眉骨高起,眼露凶光,印堂处悬针纹深刻,是个性情凉薄粗暴,固执执拗,不好相处的人。

陆霜白这时还不知道男人要做什么,以为是要出门,刚退后一步让路,就见木门在眼前合上。

心里不好的预感瞬间扩大,陆霜白心中急切,可他的手穿过房门,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耳边只依稀传来布料被撕裂的声音。

瞳孔剧动,陆霜白不敢相信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

他正对着木门,眼中门上的刮痕猛然在眼中放大,它们无法消失,只会深深刻在木板上,甚至随着年月的增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他明明背对着空中的月亮,可月光却没有投射出他的影子。

这是阿箐的记忆,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一切。

即使他想阻止,但是能怎么阻止?

百年前,他还未出生;百年间,一切的事都已成定局。如今,谁也无法扭转历史。

身后的月光转为日光,月亮转为太阳,日月交替下树上的叶子脱落,秃枝上又长出了新叶。

炎热,严寒,气温在冷热交替,四季又四季。

这个男人对于医术有着近乎执拗的疯狂,而阿箐,一个无依无靠,死了丈夫的孤女,正是他最完美的试验品。

他想知道不同月份的胎儿在母体中能成长到什么程度。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阿箐的肚子从平坦变得硕大,又从大腹便便的模样变为平坦。

未成型的,成型的,男孩或女孩,只是一滩血色的,只有头没有四肢的,后来是长了手脚的……一个个孩子接二连三出生,男人每一次都捧在手心,犹如稀世瑰宝,兴奋到双颊发红离开,独留阿箐在柴房中。

这是阿箐的记忆,也是阿箐的视角,陆霜白并看不到男人到底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他能猜到,但他不忍心确认。

直到第十次。

这次落地的,是一个健康的男婴,刚从母亲身上降落便发出嘹亮的哭声。

阿箐在生产途中晕了过去,求死的心却被这道哭声喊醒。

沾湿的脸庞上那双失去光的双眸被瞬间点亮,像是黑暗中的烛火,明亮得不容忽视。

阿箐死死地看着这哇哇啼哭的孩子,充满了小心翼翼,眼神不敢有片刻的离开,第一次在男人起身离开时有了点反应。

她爬上前紧紧抱住男人的裤脚,眼中盛满了祈求:“求您……把这孩子给我吧,求您了……”

阿箐刚生产完,身子虚弱,再加上这些年不间断的生产,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多亏了男人的药吊着性命。她这点微弱的力道对男人来说就好似挠痒痒,男人轻松将小腿抽离,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容,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阿箐瘦小的身躯连忙跟着男人爬向门口,可是铁链并不长,爬了没几步就限制了她的行动,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柴门被无情地关上。

隔着一道土墙,孩子响亮的啼哭声,阿箐低低的哭泣声顿时交织在一起,这也许是母子间这辈子唯一的交集。

直到孩子的啼哭戛然而止,阿箐这才放声大哭,肝肠寸断。

烛火再次被熄灭,归于黑暗。

她也许一直知道这个男人在干什么。

傍晚,男人端来一碗肉和一碗米饭放在阿箐面前,再次不发一言离开。

眼见着阿箐颤巍巍伸手,拿起碗筷进食,陆霜白不忍心再看,当机立断背过身去。

现在的记忆是在春天,远方的树上都开满了翠绿的嫩芽,明明眼前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他的背后却是一个充满了死寂的世界。

肉香和血腥味交杂,让人恶心得作呕。

残酷,恶心,惨无人道,丧尽天良?

什么词能形容这过去发生过的一切?

陆霜白不知道。

但有一瞬间,他突然懂阿箐了。因为如果他是阿箐,他也无法原谅这个世界。

……

深夜,夜空挂上了一道圆月。

男人一如往常来收拾碗筷,看到碎了一地的瓷片,男人恼怒地看着阿箐:“你要是再打碎一只碗,我就杀了你。”

眼见着女人眼中无光,呆呆地看向远方。

男人也没有多想,弯下腰开始收拾碎片,殊不知呆滞的眼神渐渐落到他的后脑勺。电光火石间,阿箐猛地扑身上前,将手中紧捏了许久的碎片猛然插入男人的脖颈,顿时血流四溅,将阿箐苍白的脸顿时染红。

眼见着男人挣扎,阿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压制住了男人,侧过头凶狠地咬上男人的耳朵。

“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后,一只血淋淋的耳朵被吐到地上。

阿箐见状却没有停下动作,拼劲全力直到把瓷片完全插入男人脖颈,男人挣扎的动作终于变弱,阿箐这才脱力靠在墙上喘息。

陆霜白以为一切到此为止,却没想到阿箐仰头笑起来,又坐起身将食指深深挖入男人的眼框,使力搅动,在一声声惨叫声中,阿箐猛然勾起手指将眼球挖出一口塞入男人嘴中,逼迫男人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