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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卿仙骨(35)

作者: 木秋池 阅读记录

“走吧。”

***

听危楼原本只是一座七层高的塔楼,因得凡界皇室的器重,拨给他们大片的土地和金银,如今的听危楼已经是围绕双生台而建的成片建筑,有山水池榭,楼阁亭台。就连听危楼也重修到三十三层高,以对应天上的三十三重天宫。

夜深人静,草间蛩鸣。

流筝与季应玄脑门上各贴了一张云步符,蹑手蹑脚地穿过弟子们起居的精舍,来到双生台下。

此时天上月相正值上弦月与上凸月之间,再有五六日的光景就将迎来十五的满月。

薄亮的月光照在高高隆起、形如日晷的双生台上。

双生台面上呈阴阳鱼的图案,南侧覆东海白玉,北侧覆西山黑玉,环台面以纯金浇筑经文,今日尚分辨不清,唯能辨认中间一句:“能夺天地之造化,乱日月之有无,是得矣,亦失矣。”

流筝似懂非懂,绕着双生台走了一圈,小声疑惑道:“苏啼兰说双生台附近大有玄机,叫咱们晚上来找,该不会是骗咱们吧?”

季应玄的目光凝在双生台上,当年他的剑骨就是经由此处换到了流筝身上。

他问流筝:“你从前来找祝锦行时,没有来过此地吗?”

流筝摇头:“双生台是听危楼重地,岂是想来就能来,若非咱俩身上贴着听危楼的阳猷符,只怕过不了结界。”

说罢又叹了口气:“从前我都是偷偷跑出太羲宫,只能在向云郡城里转几圈,这听危楼内部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季应玄十分不能理解她这小女儿家的情态,祝锦行那样的人,也值得她这样费心思么,归根结底只能说她看人的眼光实在不行。

他默然片刻,忽然向东南方侧首:“你听。”

夜风自东南方吹来,风里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缈茫歌声,断断续续,满是哀伤的意味。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流筝说:“那是听危楼的方向,怎么会有女子大半夜在楼上唱歌?”

她转头去瞧季应玄,见他目不转睛盯着双生台向听危楼方向的一棵百年榕树,也随着他一起去瞧。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月光淌在地面上,光亮如银镜,映着榕树的影子。

流筝歪头将那树影看了半天,突然伸手扯了扯季应玄的袖子。

“季公子你瞧,地上的影子好像与树冠的形状对不上,你说这会不是一个月影阵法?”

季应玄心中道了句聪敏,面上却是一副什么也不明白的模样:“月影阵法是什么?”

第18章 祭剑

月影阵法是听危楼的独门阵法,也是祝锦行教给流筝的。

月有光,树有影,随着月亮移动,榕树真正的影子会与地面上阵法的暗影有片刻的重合,此时即是开启阵法的契机。

而阳猷符,就是开启阵法的钥匙。

随着符纸亮起,榕树根下发出如群蜂振翅般嗡嗡的颤动声,浮雕上的龙凤仿佛活了似的,向两边腾转,露出了一道同往树底的暗门。

暗门里黑漆漆的,透着一股鬼气森森的冷气。流筝剑挑一张防御符,试探着迈下台阶。

“季公子你别怕,跟在我后面,我来保护你。”

听她那极力掩饰着发抖的声音,季应玄心中颇觉好笑。

他好心没有戳穿她:“不然你拽着我的袖子吧,两个人就没那么怕了。”

流筝觉得有理,为了照顾他,向后伸手,直接抓住了季应玄的手腕。

隧道幽长安静,不知通向何处,只有流筝手里的纸符发出浅金色的微光,指引着他们前行的方向。

突然,流筝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咯吱”一声脆响。

她怀着不妙的预感低下头,正对上一双黑洞洞的骷髅眼,压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突兀的尖叫,她猛然向后一退,撞进了季应玄怀里。

虽是温香软玉,结结实实撞在下巴上也很疼。

季应玄“嘶”了一声:“原来仙门中人也怕鬼怪么。”

“我不怕。”流筝不愿承认,“刚刚只是太突然了。”

为了印证,流筝挑着发光的纸符凑近那骷髅头,仔仔细细观察了一番,忽听身后季应玄说道:“是个年轻的女人,头骨饱满,容貌应该也不差。”

流筝凭直觉道:“会不会是华裾楼的姑娘?”

她继续向前走,脚步越来越慢,呼吸越来越紧,因为堆在隧道里的尸骨越来越多。

不止有头骨,还有腰身、躯干,且越往前走,这些尸骨就越新鲜,有的骨头上尚挂着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腐烂味道。

难以想象隧道的另一端是怎样危险且恐怖的景象。

季应玄在掣雷城中见过太多尸体,黑暗中瞥一眼就能大概看出这些姑娘的死因。

他有心劝流筝折身回去,不要继续生事,但见她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也不肯停下脚步,又惊又怒浑身发颤也没有犹豫,便知道她是铁了心要将这件事捅到底,遂没有开口。

“季公子,”流筝低低开口,“我是太羲宫的人,听危楼不敢杀我,但是你……还有回头的机会。”

季应玄心道那可未必,雁长徵修为已废,雁濯尘被困西境,眼下的太羲宫只是个空壳子,根本唬不住祝伯高。

他若不跟着,只怕这隧道里下一具尸体就是她。

“不是说有我在时万事大吉吗。”季应玄温和坚定地反握住她的手,向她拥近一分:“流筝,我怎能让你独自冒险?”

流筝手中的剑一抖,霎时心跳如擂鼓,又欢喜又酸涩的情绪笼上心头,竟将恐惧也冲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