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刺(77)
“回去吧。”冼桓松听见君无殇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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冼桓松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到冼家唯一亮着的屋子前面。
里面等着的是他的新娘。
可他原本就是要逃婚的。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或者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要寻的那个人,死在他的剑下。
冼桓松心头还是忍不住的痛。
菱歌坐在房中等得太久,自己提前掀开了红盖头,脑袋靠着床框打瞌睡。
听见院落里的动静,她半阖的眼眸一亮,起身去开门。
明媚灿烂的笑容瞬间绽放在冼桓松眼前,或许有些疲惫,但不妨碍菱歌的心情。
她没有责备,而是拉着冼桓松进屋,把他按在凳子上,给他倒了杯水。
菱歌轻柔的声音响起:“桓松,累了吧。”
冼桓松没说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盯着她肚子看。
菱歌不明所以地又喊了他两声。
冼桓松好似回过神来,他垂头喝了口水,再抬眼时,是菱歌不熟悉的漠然。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吗?”
菱歌忽然瞪大眼睛,咬了咬嘴唇。
她怎么也没想到冼桓松会这么问。
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似乎是很委屈。
菱歌:“桓松,你怎么会怀疑我?你知道的我从未跟其他男人接触过。”
冼桓松:“我不是在怀疑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我是在怀疑这孩子……到底存不存在?”
“之前……父亲为你找的郎中一直是同一个,现在我们换一换,听听其他郎中是怎么说的。”
冼桓松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严肃中带着怒气。
菱歌闻言后退了两步,脸上多了些慌张和不确定,却还是哽咽着说道:“好……我可以配合……”
冼桓松让小厮去找了涤霜城内大大小小能够报得上名号的五位名医,把他们从床上喊起来。
在冼桓松的眼皮子底下,五位名医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菱歌小姐没有怀孕。
或者说,她的怀孕是一种假象,而非真的。
冼桓松虽然心中有点猜到,但还是压着怒火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滚出去。
菱歌脸色惨白,她自言自语地摇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说过没有问题的!”
冼桓松:“谁?”
菱歌双眼充满恐惧,没敢回答。
冼桓松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说话!”
菱歌见状,倒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她瘫坐在地上,火红的嫁衣染上了灰尘,为原本凄凉的爱情蒙上一层谎言的阴影。
菱歌找到了一位高人,那位高人给她开了一个土方子。
先找齐所有的药材,埋在土里整整三十日,再和泥土一起挖出来放在瓦罐里煮四个时辰,最后要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吃干净。
高人跟她保证,这个方子绝对可以让她怀孕。
菱歌当时很急,顾不了那么多,她没有思考就相信了对方的话。
她强忍着恶心反胃,吃完了瓦罐里的混合物。
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呕出来。
很痛苦。
第二日,菱歌就感到肚子发生了变化,她美滋滋地认为是真的怀孕了。
此后的事情,便一目了然了。
菱歌拿怀孕这事儿,和冼临舟一起,逼迫冼桓松结婚。
自始至终,菱歌不过是想要一份美好的爱情,一个完整的家。
可惜又有几人能如愿。
冼桓松猛地把杯子摔到地上,清脆的碎裂声把菱歌吓得一激灵。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所以那晚我到底有没有碰过你?!”
菱歌泪眼婆娑地抬头,烛火晃动,映出那人冷峻的侧脸。
回忆如潮水般袭来,菱歌想起了那一夜发生了什么。
那晚,她看出来冼桓松心情不好,就想要跟着进冼桓松的屋子安慰一下他。
结果没想到,被冼桓松毫不留情地赶了出去。
菱歌不服气,她又在门口待了好一会儿,听见屋子里的动静逐渐消失,她才再次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见桌子上倒了好几壶空的酒罐子。
她认得这个罐子,是冼桓松最爱喝的那一家青梅酒。
此刻冼桓松已经躺在床榻上,面色红润,看起来是醉了。
菱歌握了握拳,心生一计。
虽然她一直能感受到冼桓松的拒绝和排斥,但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于是,菱歌萌生了个很不道德的想法。
正巧老天助她,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菱歌脱下衣裳,纤纤玉指抚过冼桓松的脸。
但是还没更进一步,她就被冼桓松一把扔下了床。
菱歌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一声又一声低低的呢喃。
“阿倦……你不是……阿倦……”
冼桓松力气大,菱歌摔得整个身子都疼。
谁是阿倦?
是哪个女人的名字?
该不会是春水楼里哪个姑娘的名字吧?
菱歌气得咬牙,她盯着床上的人,是她最爱的模样,是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人。
她一定要嫁给他。
一定。
不管用什么方法。
因此,当冼桓松醒来,看见菱歌蜷缩在床榻角落的背影时,他无比震惊。
菱歌因为没有能够同冼桓松圆房,才会去找那位传闻中的高人。
“有没有?”冼桓松又问了一遍。
菱歌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垂眸,哭哑着声音道:“没……”
冼桓松狠狠捶了一下桌面。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
他不可能对不起阿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