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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魇录(7)

作者: 骆风尘 阅读记录

秉着能不要脸就不要脸的一贯作风,齐公子朝他的背影挥手道:“我去找你,你可一定要等着我,不然我榜上无名就怪你了。”

林公子止步,怒气冲冲回过头,“那就祝你榜上有名,最好得个第一。”

齐公子哈哈笑道:“得嘞,有你这句话,我就是真的榜上无名也不怨天尤人了。”

嘻嘻哈哈又闹一通,林公子还是选择把他亲自送回了家。

第二日发榜,齐公子果然睡过头了,顶着鸡窝头的他鞋都来不及穿,疯子一般跑去了林府,傻眼了。

林公子竟真的没有等他。

出了林府,齐公子急匆匆跑去发榜地,却见人头攒动,挤挤嚷嚷,林公子蹙着眉站在人群远去垫脚眺望。

“嘿嘿嘿嘿……”

齐公子跑过去搭上他的肩,挑了挑眉,“看榜了吗?”

林公子瞪他,齐公子笑着道:“这表情,多半是没看。呦呦呦……你别瞪我了,我这就去看,这就去看。”

疯疯癫癫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齐公子一抬头,便看到了林公子的名字。

“呦呵,第一名啊!了不得了不得,”齐公子惊叹,蹦起来大声吆喝道:“第一名是我的朋友,大家看到了吗,第一名是我齐某人最好的朋友……当当当当,第一名就在你们身后。”

众人被他吸引去目光,一时间无人看榜,而是顺着他的手一看,看到了有些不知所措的林公子。

“第一名长这样啊!”

……

“第一名竟然是林公子啊,我还以为会是齐公子呢,他的文采与风流可是我们潭州一绝,比柳二娘子的白胸脯还要惹眼呢。”

谈及柳二娘子,自然便想起了刚刚疯癫的齐公子,众人回过头想调笑他,却没见了人。再一看榜,都傻眼了。

“谁他妈把榜给揭了,我他娘还没找到自己的名字呢?”

文人雅起来不是人,俗起来更不是人。

没来得及看榜的人便在公示栏下破口大骂,吐沫横飞,清醒的人就在回想,是谁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揭榜。

思来想去,锁定了一人——齐公子。

如此,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奔着齐家去了,唯有林公子,带着疑惑回了家。

刚走到门口,便瞧见了石阶上颓废不像样的齐公子,只见他眼眶湿润,脸上犹有泪痕,怀里揣着折了几折的榜单红纸。

听见脚步声,齐公子抬头,眼圈赤红,站起身拉着林公子快步入了府。

于书房内,齐公子掏出了那张大红纸,铺在地上,对林公子道:“泓一,你快看看,这上面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是我平日里疯野惯了,外号写多了,认不得自己名字的缘故吗?”

闻言,林公子也肃然了,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去找,三百多个字,一百多个名字,足足看了一个时辰,却没找见一个齐字。

毫无疑问,齐公子落榜了。

作者有话要说:相比于古代的科举制,现代的高考制还是相对公平的,没有贪污腐败,没有贿赂买卖。

下一章:青山遮不住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此为屁话。

☆、长亭苑

“逆子,跪下。”

齐父气的额头青筋暴起,颤抖着手怒指着他,恨不得把他戳进地缝:“罚你给潭州的父老乡亲们认错,三天三夜不准起来,谁也不能替他求情,更不能给他送饭。”

当他得知了齐公子落榜后,本还有心安慰,却在了解了他落榜后的所作所为时,怒气上头,立刻命人把他从林府拎了出来。

三年乡试,多少人等着发榜这一刻,而他公然揭榜视皇命为儿戏,视别人的命运如草芥。如此大错,罪该当流放边疆,一生不得再入仕途。

齐公子照做了。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也知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过错,却难耐榜上无名时的心痛与落寞。

还是那副披头散发、光赤脚足的疯子样,就这样,他一连跪了三天两夜。

人人都传落榜对他的打击太大,人已经疯了。

柳二娘子第一时间来看他,换下红衣卸去淡妆,青丝如瀑素衣胜雪,不管长安楼的生意,陪着他一起跪。

人人都说她也疯了,爱上一个疯子。

三日三夜的最后一夜,暴雨突至,林公子夜不能寐,送来两把伞递给了柳二娘子,不输于齐公子如今的落魄,林公子望了他片刻,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昔日的好友,但他知道,他的第一名就像根钢针扎在好友的心上,也扎在他的心上。

次日清晨,雨停了,天空却阴沉厉害。

伴着鸡鸣,临街的店铺陆续开张,有人眼尖的发现,发榜处的齐公子和柳二娘子不见了,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只剩下两把伞。

又是半日,齐公子和柳二娘子私奔了的消息传遍整个潭州。

齐父震怒,张榜与他断绝关系。

一月后,林家张榜是——因要在隆冬前进京,准备来年初春的会试,林公子与风姑娘的婚期提前了。

才子配佳人。潭州人人都盼着他在会试上出彩,殿试上金榜题名。

然,得知林公子将要成婚的素衣姑娘伤心欲绝,张榜当日便携着那张七弦古琴离开了潭州,只留下一纸诀别词,斩断情丝:

君盼斜阳妾盼郎,却道风凉。却道风凉,琴机夜语惹人盲。

怅然若失情无常,雨至疯狂。雨至疯狂,玄音帐暖话墨房。

林公子看罢,不觉心痛。

——原来,是他害了齐兄榜上无名。

冬末,林公子独自进京赶考了。

他并没有和风家小姐完婚,而是成全了风姑娘与她的情人。

世间难得有真情,他负一人,莫要让他人也负一人。

再说齐公子与柳二娘子,二人互相照料一路南下,最终选择在福仓镇外的韵秀山林里盖了间木屋,男耕女织,惬意盎然。

虽没有成婚,却也是拜了天地,成为患难夫妻。

然,大丈夫心在四方。没过多久齐公子就病倒了,为了给他治病,柳二娘子重操旧业,步入红尘。

以词曲琴技为艺,以颜美肤白为由。

如此美人,福仓镇最红的花楼‘长亭苑’立刻花重金收了她,另取花名——红印。

然不出三日,福仓镇的风月之地便传出来这样一句话:红印锁春深,意欲在何为?

柳二娘子孤芳自怜,卖艺不卖身。奈何红尘污秽,由不得她这支清莲独自高洁。

一时间,嫉妒、愤恨、陷害、流言蜚语……扑面而来。

齐公子病在榻中,柳二娘子再坚毅,却一人难敌众手,先是被人毒了嗓子,而后挖了双眼,接着断了手指,最后丢在猪圈,供人亵玩。

她的天黑了,她的心还想反抗,但最后一丝骄傲在她被人拿粪便侮辱的时候,荡然无存。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陷入无尽黑暗。

杏红看得怒气冲天,直骂那些人不是个东西,比之厉鬼毫不夸张。

没人能在风月堆里孤高自洁,这……就是人性。

月白站在阁外吹风,黑亮的眸子此刻光芒不再。

望着夜空若有所思,他忘记了很多事情,过去对他来说,是一团谜。

城忆淡如水的眸子毫无波澜,她生在民国,不懂科举制度的残酷,更不懂红尘中的嫉妒与人性的丑陋低俗。

对面,老叟的表情也很平静,嘴角上扬。

对于梦里的这一切,他好似已经淡然了。

黑暗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直至一道金光划破黑暗,画面才再次呈现在仙人阁中。

“苑娘死啦!苑娘死啦!”

苑娘是长亭苑的老鸨,柳二娘子的死,她占了大头。

长亭苑内到处是临死前绝望的惨叫,死亡的阴霾笼罩在其上空,乌黑的阴云渐渐扩大,直至覆盖在整个福仓镇的上空,遮天蔽日,阴风呼啸。

“双菱,咱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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