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痕陷阱(69)
她脸一红,不远不近的记忆突然复苏,立马背过身,抱怨着:“下不为例。”
锦安然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过于刻意,像是把自己的弱点故意展现给苏以冬,于是不断地用指尖捏着座椅上有些翘起的皮屑,装作漫不经心。
直到传来苏以冬浅浅地哼笑,纤细的手指在她鼻尖上柔软地一划,发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挑逗:
“锦安然,小锦鲤。”
拥抱的余热还未消散,脑袋又被刺激的一怔,反问道:“你好像很喜欢锦鲤?”
察觉到这句话的歧义,她赶忙住了嘴。
只是偶然在后视镜上看到自己的窘样,锦安然一瞬间就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身体白皙,面色却涨红鼓囊的犹如一个熟透的苹果,可不就是个锦鲤模样么……
“锦鲤寓意着好运与幸福,得到锦鲤的人会被眷顾,但能够拥有锦鲤的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好运了。”苏以冬戴上眼镜,将座椅调回到正常水平,“我很喜欢锦鲤,更喜欢你。”
她抿了抿唇,想要说些什么,到最后也没说出来,只是习惯性地将安全带扣上。
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锦鲤,至少她与“幸福”与“好运”完全不沾边,
她自认为自己一直都是带来厄运的扫把星。
第一次承认这个想法的时候,是在她最后一次进入医院。
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
民警与医生都在安慰她。可她甚至没有看到唐素馨的最后一面,就要在确认死亡的白纸黑字上签下自己稚嫩的字迹。
那张纸像是写满了她罄竹难书的罪过,每一个笔画都像在心口割了很深的一刀。
只要没有了利用价值,身边将会不再有一切。人性的丑恶在此时无比的清晰。
锦安然,多么的讽刺,她的一切都已经跟这三个字背道而驰。
没有锦鲤般的好运,也没有安然的幸福。
当她意识到自己身边的一切都迎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已经成为孤独本身的时候,她潜意识的就将这一切的错误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她想要寻求一个原因却又苦苦寻求不到,只能用来欺骗自己的理由。是思想里的自我保护。
可是稚嫩的她又能做什么呢?她甚至连最基本的哭泣都做不到。
当哽咽却无法流出泪水,才是真的痛苦到了极致。
医院蓝色掉漆的塑料长椅上,她背着铁栏窗户透进来的白色日光,失神的双眼紧紧盯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
一个身影进入了她视野中的余光,踩着水泥砖上的光,与她颓丧的影子站在了一起。
“安然,”人影说,“我知道承受这一切很困难,但是振作起来,好吗?”
锦安然抬头,看到了那个让她在这作呕的世界上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身影。
她站起身,紧紧地拥抱上去。
“安然,”身影也迎上她的相拥,温柔地安慰着,“你会和你的名字一样,幸运又幸福。”
她渴望着安慰,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
紧紧相拥着,好似是属于她溺于绝望之海中的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别走……求求你!别走!”
精神已然崩溃,歇斯底里已经占据了她麻木的躯壳。
她收拢了思绪,将自己从不堪回首的往事中拉出,她看着将外衬重新披上的苏以冬,回味着刚才的拥抱,顿时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
幸运又幸福,真的会属于我这样的人吗?
-
“忘记告诉你了,乔茉七的厨艺很不错哦。”苏以冬绕过每天都会经过的环岛,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
“说这个干嘛?”
“当然是饿了。”
言下之意,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窠臼。
在天色完全沉入黑暗的时分,微轰的声浪盖过了酒吧街的喧闹,银色的保时捷停在了窠臼的门口,成为了无形的招牌。
不少人的视线都被这辆跑车吸引。
两个人在入口的台阶上伫立,苏以冬轻轻推了推她。
“我跟在你后面。”
虽然来过一次,但是锦安然仍是社恐发作。今天的客人格外的多,一楼的座位已经被坐满了。
她僵直地走到吧台的一角,对着手速飞快shake的酒保打招呼:“Blank先生,你好。”
“Bonjour。啊!我记得你,你是上次和Soo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
Blank看到锦安然,也是送上热情洋溢的微笑。
刚好吧台的客人离开,苏以冬便从锦安然身后走出,顺势坐到椅子上。
“欢迎再次光临窠臼,Soo。”
苏以冬看了看Blank不断shake着的双手,好奇道:“忙的过来吗?”
“马马虎虎。”
“你的两位老板呢?”
“那个词用中文怎么说来着,腻歪,对,腻歪。”
这个词汇在Blank蹩脚的口语中怎么听都不对劲,惹得锦安然轻轻笑了一下。
“想喝吗?”苏以冬被她的笑声吸引,目光投落到她的脸上。
复古的吊灯散发出明晃晃的暖光,铺洒在两人身上,像是轻柔的薄纱,将亲密的氛围笼罩起来,显得私密又温柔。
锦安然随手拿过桌上的酒水单看了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
想起上一次不太愉快的回忆,她实在不想又一次面对自己喝醉的窘态。
决不能再“任人摆布”了。至少现在不行。
苏以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悄悄地勾了勾唇,看着锦安然将那张花里胡哨的酒水单递到自己跟前,侧过身问:“你是怕我醉,还是怕你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