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志富搬到这个院子里头,那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每天都很不高兴,一想到外头欠着的债,一想到曾经的那些友人对他的态度,他的心里就特别烦躁。
何翠云手头没有银子,一日三餐吃得特别简单。在吴家的时候还有咸菜吃,如今搬到这里,咸菜都没有了。
她真的是做梦都想要重新嫁回冯家。
不管是嫁回冯家也好,嫁给旁人也罢,她如今是有夫之妇,就没有嫁人的资格。
*
最近秋收,村里的各家都很忙。冯家却一直过得比较悠闲。
李氏和冯父相处得越来越自然。
冯父深深觉得,李氏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子,她人到中年,连个孩子都没有,好可怜。
冯父已经后悔当年喝避子汤,不是他还想生孩子,而是觉得为了那样一个女人断掉自己生孩子的机会有些蠢。
于是,这一日冯父闲来无事,在镇上闲逛路过医馆时,跑进去让大夫把脉。
“当初我喝过绝子汤,这毒能不能解?”
大夫一脸惊奇:“你这都快四十了吧,还生呢?”
因为冯父当年提刀砍人轰动了整个镇上,镇上少有人不认识他。
冯父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鼻子:“我这把年纪,真把孩子生下来了,孩子也挺受罪。主要我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又不能给孩子留多少家业。”
他是真的这么想,只不过,想起解毒的时间与娶妻凑在了一起,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他想给现在的妻子生一个孩子。
反正大夫也是个外人,没必要多加解释。冯父说了一句后就不再提这件事,转而问:“有办法吗?”
大夫点头:“有点办法,只不过,你当初喝的那药很是霸道。不一定能保证你再生出孩子来。”
“只要能解毒就行。”冯父大松一口气。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何翠云正在大夫的后院……她是来给吴志富拿药的,手头的银子不多,大夫一般也不愿意赊欠,但拗不过她的苦苦哀求,到底还是让药童带着她去后面写了一张借据。
她一手拿借据,一手提着两包药,刚刚走到门后面,就听到了冯父的话。
这一瞬间,何翠云心里真的特别难受。
男人当初为了她,主动喝了避子汤。如今要为了另一个女人解这个毒,分明就是已经忘了她,转而将其他的女人捧在了手心。
边上药童还在嘱咐:“千万不能吃五倍子,那药和这里面的几味药相克,如果吃了会影响药效,还对身体有害。”
何翠云出了医馆,站在路旁发呆许久,然后把手里提着的药藏在了路旁一个巷子里,转而去另一个医馆买了五倍子。
回到院子里,何翠云熬药时,把五倍子也加了进去。
这世上许多药材都相克,大多数放在一起吃了也不会有事。何翠云怕药效不好,一锅药放了好几个五倍子进去。
吴志富脾气不好,最近也不爱喝药,外头天气太热,他在床上动弹不得,感觉浑身都臭了。
“打点水,帮我擦洗。”
何翠云熬好了药,就听到这话,当即应了一声,她把厨房里的锅洗干净,又添了水进去,这才端着药送到了吴志富面前。
她很心虚,又怕自己后悔,紧紧盯着那个碗。她甚至都想端着碗掉头就走。
心里正乱着呢,吴志富出声了:“你觉得我能好起来吗?”
何翠云回过神:“当然能。”
“你能有这份信心最好,翠云,你这辈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别想着再找其他男人。”吴志富接过药碗,“要是让我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回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何翠云从来就没有与其他男人眉来眼去,听到男人这话,她突然就有些心虚。不敢再看那只碗,想着吴志富是不是看到了她下药。
吴志富这个懒人,好手好脚的时候都不愿意做事。如今头痛欲裂,腿也断了,他更是万事不想管。都不爱往窗户外看,自然不知道这药中被加了东西。
看见何翠云一如既往地乖顺,吴志富心下满意,吹了吹药碗里的汤汁,然后将药一饮而尽。
何翠云上前去接碗:“如果你哪里不舒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
吴志富靠在床上,忽然察觉到肚子痛,他勉强坐起,忽然发现眼前直冒星星,胸口也痛,一张口,竟然吐出了一口血来。
恍恍惚惚间,他睁眼看到地上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这是中毒了呀。
何翠云居然在药里下毒!
“何翠云……”吴志富一字一句,“老子绝对不会放过你。”
何翠云后退好几步,靠在门板后,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血和状若癫狂的男人。
距离吴志富受伤还没多久,他满口牙掉了,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高高,头发枯黄,还乱糟糟的。
乍一看,跟那街上五六十岁的乞丐差不多。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何翠云越想越害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哪怕是她下的毒,也绝对不能承认。
吴志富呵呵:“你好得很!”
本是夸赞的话,却让何翠云浑身发起抖来。
“我没有下药,你不要乱说。”
吴志富原本还想说几句,一张口,竟然又吐了出来。他看着面前磨黑的血,白眼一翻,整个人趴倒在床上。
何翠云心中惊惧,她不通药理,也不知道这人吃了相克的药之后会这么严重,看着像是中毒。更不知大夫能不能解毒,如果事情闹大,都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