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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夫妻重生后(11)

夜里的雨越落越大,轰隆隆地砸在伞面上,人的心脏也跟着悬挂起来。

雷鸣一过,感觉下一刻就要劈在自己身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杀了人,可不就得要遭雷劈吗,素商拽住白明霁的胳膊,艰难往前,两人双脚已蹚在了水里,浑然不觉得凉。

终于到了埋人的地儿,素商如同一尊雕像僵在那儿,迟迟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埋人的那一块儿,被大雨冲刷后,此时全都塌了方。

先前她心惊胆战,担心自己坑埋浅了。

这回是埋得透透的了。

白明霁见她这般反应,便也猜到了,问:“你确定是这儿?”

素商点头,嗓门儿抖得厉害,“奴婢确定。”

白家祖上为武将,祖父也曾是先帝跟前的将军。

尚在世那会儿,喜欢教她拳脚。

她学,素商也跟着一道儿学。

这小妮子心头一急,下手八成没个轻重,打人的事她干过,杀人是头一回,且杀的还是当今驸马爷。

当年父亲为了一个妾室,将她推在地上的那一刻,白明霁便悟出了一个道理,人生逢意外不足为惧,最紧要的得有一颗镇定之心,能力挽狂澜。

驸马爷失踪的消息一出来,必会惊动三司。

大理寺岳梁,刚正不阿,谁的面子都不给,手中最为出名的案子便是大义灭亲,把自个儿的父亲送进了诏狱。

刑部侍郎裴潺,恶名远扬,她亲眼见过他滥用私刑,没有一个罪人能完整从他的司狱司走出来。

锦衣卫那帮子人,见风使舵,贪墨的银子和犯下的人命不计其数。

无论落到谁手上,都没好下场。

“回去。”

白明霁回过神,一把拽住素商,匆匆上了马车。

好在是个雨夜,路上没人。

出来时她寻了去刑部送丹青的借口,如今丹青还在手里,无论如何也要过去一趟,马车绕了一个大弯,绕到了从晏家去刑部的那条路上。

小巷一路都很畅通,谁知上了主路,突然堵住了。

马夫手里的缰绳勒得及时,没撞上去。

两人被那力道险些甩在车壁上。

堪堪稳住后,慌忙抬起头来,便见两旁直棂窗上,透出一团从雨雾里蔓延过来的昏暗光芒。

吧嗒吧嗒的雨声中,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素商心头一紧,“娘子……”

白明霁握住她手,让她沉住气,缓缓掀开棂窗一角,素商也顺着她视线瞧去,眼尖一下便见到了马车旁的岳梁,若是往日,她还会热情地迎上去,如今手里有了命案,心头只觉恐惧,又开始哆嗦了,“娘子,是岳大……”

白明霁看到了,且一旁的马背上还有一人,素商没注意到,她却看得清楚,一把捂住素商的嘴,“别出声。”

岳梁也没想到一日之内,竟两次遇上晏长陵。

头一回溅了他一身泥,这一回索性将他挤在了阴沟里。

入城的一条道本也宽敞,尤其是这样的雨夜,车辆行人少,怎么也至于翻,谁知半道上突然被一道麻袋墙拦住,马夫下意识往旁边避,好巧不巧,这时身后偏偏响起了一阵打马声,马夫一慌,情急之下换了个方向,换得有点过,车轮子掉进了边上的排水沟里,再一撞,翻了。

马夫苦不堪言。

雨太大,远远瞧见前面一排雨棚下,悬吊着几盏灯笼和一道麻袋墙,不见人影,没法子,岳少卿人还在里头没出来,马夫仰头拦住了前面的罪魁祸首,“公子,公子留步……”

路都堵了,不留步也得留,晏长陵骑在马背上,特意弯下身来,面上挂着关心,同情地问:“车内是哪位贵人,严重吗?”

马夫本想呸他一口,要不是他突然闯上来,马车能翻?但如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忍气吞声地道:“车内是大理寺少卿岳大人,劳烦公子搭把手。”

“我与岳大人熟吗?”

马夫一愣。

若是换作寻常人,一听大理寺少卿的名头,怎么都得搭把手。

马夫正猜着他身份,不知是哪路神仙,晏长陵一笑,“这回算熟了。”回头让周清光上前帮忙。

等马夫和周清光走过去,岳梁已从车内钻了出来。

整理了一番衣帽,从马夫手里接过斗笠戴上,倒也不算狼狈。

抬头看向晏长陵,头一句便是问他:“岳某记得没错,晏将军此时应在边沙,今日回京,可有军令?”

晏长陵愣了愣,突然低声笑开,那双眼睛一弯如同两道月牙,少年的意气风发一览无遗,夹杂着得天独厚的矜贵和肆意,让人一看便知是从光芒里孕育出来的贵人,勉强屈尊来俯身问他:“敢问岳大人,本将姓什么?”

岳梁眸子微动,沉默不语。

姓晏。

当今皇帝极为注重血脉亲情,但凡姓晏的宗族,都被找了出来,不做事没关系,能吃喝就行。

半年前他应征是他乐意。

如今回来,是他不愿意继续打了。

他不做官了?岳梁眉头微拧。

那他无话可说。

晏长陵知道他回答不上来,也没等他回话,礼尚往来,也问起了他:“岳大人大半夜出城,是有什么案子?”

岳梁再次抬起头,隔着雨雾与他对视,平静地道:“城外九岭坡,今早翻了一辆马车。”

晏长陵淡淡地哦了一声,不太关心。

岳梁却盯着他继续道:“岳某想了起来,晏世子也是清晨进的城,路上可有见到?”

晏长陵草草地应了一声,“没。”转头看向雨雾下的那串灯笼,扬声道:“谁设的关卡,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