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不理解,如今明白了,费脑子啊,活生生熬出来的,真不如他上阵杀敌来得痛快,晏长陵揉了揉眉头,“家世背景,可有查出来?”
沈康好歹也做了几年的指挥使,这点还是知道,禀报道:“梁重寻,扬州人,二十年前……”
晏长陵:……
“二十年前,本将出生了吗?”
沈康认真地点头,两人各自用着牛头不对马嘴地称呼,“指挥已经满两岁了。”
晏长陵没了脾气,扬声道:“继续。”
沈康:“二十年前,死于打一场大火。”
晏长陵:……
“死了还能来京城买匣子,吓死钱家大公子?”
沈康立马解释道:“梁重寻的父亲梁钟,曾是钱首辅的学生,天和年间的进士,据说是科举舞弊,被处死刑,可没等到行刑的那一天,他自觉汗颜无地,在地牢里一头撞死了,他的妻子闻讯,承受不了打击,一把火点了屋子,把自己和儿子都烧死在了屋里……”
晏长陵听他说一大堆,愣了愣,奇怪道:“一个木匣子,竟然揪出了这么重要的线索,这些你是从哪儿查来的?”
沈康一笑,也觉得自个儿的运气好,“巧了,适才回来的路上,正好遇上了钱家大爷,听我说起梁钟的名字,便主动过来询问,这不,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裂开牙笑,晏长陵总算明白,皇帝那股恨铁不成钢,拿东西扔他的无力劲儿了。
没去扫他的兴,问他:“当年梁家的案宗在哪儿。”
二十年前,先帝当政,宫中的监察机构并不完善,还没有设立锦衣卫,大理寺管理的又是皇亲国戚的大案,沈康便道:“应该是在刑部。”
刑部的尚书去了外地,如今只有一个侍郎当家。
裴潺。
俗话说同行相欺,人家说不定正在看自己的笑话呢,晏长陵最不喜欢打交道的,就是同行。
无论是梁岳,还是裴潺,他都不喜欢。
幸好上回送过礼了,有来有往,不尴尬,晏长陵吩咐沈康,“你去找裴大人,问他上回的鱼吃完了没,刑部那帮子人也不少,这多么天肯定吃完了,我那鱼塘还在,明儿若是有空,我陪他去钓鱼,钓多少都算他的,什么都不用带,我都替他备好,只让他把梁家的案宗带上即可。”
同样都是做过指挥使的,他什么心思,沈康还能不知道?
就是不愿意自个儿去求人家。
他不愿意,沈康也不太敢,刑部他每去一回,回来都要冷上好几天,但军令如山,还是硬着头皮去了,得到的答复同预料的差不多,“裴侍郎说,他不喜欢吃鱼,上回指挥使给他的,都拿去喂猫了。”
晏长陵:……
看吧,就是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沈康灵光一闪,提醒他道:“嫂子好像是刑部的人。”
第37章
沈康口中的嫂子,此时正在院子里逗娃。
钱家大奶奶也是一人前来,手里抱着孩子,小小的人儿尚不懂人间的悲欢离别,吃饱了便睡,白明霁见到时,睡得香甜。
刚过月子的娃,脸上才退了红,没有先前看到的那位肉团子白胖,却更为粉嫩。
睡着了,小嘴还会蠕动,往外吐泡泡。
不知是年龄到了,还是上回钱家的那肉团子勾起了她的瘾,白明霁如今对这样的奶娃,越看越喜欢,夸赞道:“真可爱。”
听闻此言,大奶奶神色却高兴不起来,眉目间的悲愁这几日都未曾抚平过,无奈道:“到了如今,也就只有少夫人说他可爱了,满月当日,死了爹,这辈子身上都要背负一个克父的名声了,旁人见人都巴不得远离呢。”
白明霁不信这些,“大人之间的阴谋鬼胎,为何要怨在孩子身上?”
钱大奶奶愣了愣。
两人的年纪相仿,先前也听说过这位晏家少奶奶,容貌绝色,擅长作画,还能武得一手刀枪,曾好奇,白家大娘子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姑娘,方才能让晏世子舍去一众爱慕者,而择了她,昨日一瞥,便也明白了。
美人分很多种,但骨相美气韵美的却很少。
这位少夫人两者皆有,且身上那股冷静淡然,是大多数内院女眷没有的。
包括她自己。
前不久白家也出了那么大一档子事,白尚书丢了命,白家命数到底中断,却没从她身上瞧出半点自卑和自苦来。
如今不过两句话,又化解了她内心的些许苦闷。
是啊,关孩子何事呢。
刚出生便死了爹,他怎不可怜呢,若是再在他身上架一道克亲的枷锁,叫他往后如何活。
丈夫没了,只剩下她这个娘了,自己总不能再舍去他们,大奶奶想了这几日,埋在心头的疑惑,一直解不开,顾忌了所有人,但谁又来替她和这孩子着想呢,才这么小个人儿,鼻尖一酸,肿胀的眼睛内又有了水雾,哀声道:“原本晏指挥查案,我这类内宅之人,不该过问,可自己好好的丈夫死了,到底心头着急,冒昧地过来问一声少夫人,大公子的死,可有进展了?”
白明霁知道她是看中了自己是晏长陵夫人的身份,故意引她过来,但案子的进展她确实不太了解,“回头我帮大奶奶问问。”
钱大奶奶点头,背过身抹了一把泪,顺便瞧了一眼四周,见无人,便低声道:“我也不知到底该不该说,可思来想去,孩子爹不能死的不明不白,这孩子也不能背负无辜的名声,府上人都说那夜夫君只见过金公子和四弟,可我亲眼瞧见,他那夜还曾见过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