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再走捷径了(217)+番外
果然如他所料,哪儿来的什么新穴,不过是这洛娘子在忽悠病家罢了!
“难为洛大娘子了。”他叹了口气:“此处根本无穴,做那么多不觉得累吗?”
洛千淮表现得却比他还要惊讶:“邵郎中,令师也算是知名的针灸大家了,怎么你竟不懂,患者气机虚弱,需得反复提拉捻转,方可得应气机的道理吗?”
邵宗的脸这回真的红了。他是太急着要找出洛娘子行骗的证据了,竟然忽略了这一节。
“我是不想把事情做到绝处,欲为洛娘子留一分面子。”他讪讪地说着,手指轻轻捻动金针。
本以为就是做个样子罢了,没想到不过须臾功夫,针下便微微一滞,如鱼吞饵,轻重自知。这种感觉邵宗简直是太熟悉了。
得气了!这儿竟然真的有一个穴道!在恩师那三百零六穴之外的新穴道!
他心中巨震,瞳孔瞬间收缩,口唇翕张半晌都没发出声音。
床边的白振堂三人看到他这副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这种情况下,他们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所以也都保持着缄默。
这些人中,也就洛千淮没心没肺什么都没想。
“用泄法行针。”她继续指点道:“你不知道什么是泄法?行针之要,虚则实之,满则泄之具体拇指向后,食指向前做得不错。注意,捻转角度要大,用力要重还要注意病患的呼吸,吸气时进针,呼气时出针”
她认真地讲着泄法行针的要领,不光是邵宗本人,就连一旁站着的谭非都听愣了。
这么重要的行针秘要,当世哪位针灸大家等闲都不会轻传,这洛娘子怎么就随随便便地说出来了而且对象还是方才对她各种怀疑,毫不客气的邵郎中
说是以德报怨也不为过了。
邵宗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又在做什么。他明明是看不惯梅神医拉抬小辈的做法,没想到自己却被这个
小辈给指导了。
不但新穴是确有其事,而且人家还毫无保留地把穴位的位置、功效据实以告,便是那具体的行针手法和要领,也都悉心指教,全不藏私。
洛娘子光风霁月,衬得他满腹阴私鸡肠。
要是地上有个洞,邵宗肯定就钻进去了。
可实际上并没有。不但没有,洛娘子又抽出了新的金针:
“下一个是辄筋穴,又叫神光、胆募,属足少阳胆经。位于胸外侧区,第4肋间隙中,腋中线前1寸。”她娓娓诉说着,又抬头问邵宗道:“此穴是否在令师汇总的三百零六穴之内?”
“不在。”邵宗干巴巴地答道。
洛千淮点点头,面上并没有半分炫耀之色,语气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胸中暴满,不得眠,辄筋主之。此穴主治胸满、气喘、呕吐、吞酸、胁痛、腋肿、肩背痛,行针时需斜刺或平刺五到八分。”
辄筋穴也是双穴。还跟上次一样,洛千淮自己针灸了右侧的穴道,指导邵宗寻到了左侧的穴道。
入针得气之时,邵宗已经彻底没了跟这小娘子争锋的想法。
第一百九十五章 梅占先春花发早
不一时针灸完成。洛千淮拔针的同时,白小郎君腹内发出了一阵隆隆的肠鸣音。
他的面色已不似方才那般青白难看,而是稍微带上了一点人气,嘴唇微动,白振堂凑近了,隐约听得儿子在说,想要如厕。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白振堂喜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连忙唤人扶起了白小郎君,搀着他去方便,不一时回来,竟又有了久违的饥饿感。
白振堂大喜,向着洛千淮投去了感谢的目光,又叠声吩咐下人去备些好克化的饮食,却被梅舟拦住了。
“白家主且住。令郎此时脾胃滞涩无力,若再用寻常饮食,只怕不多时又要恢复原状。”他说道:“我之疗法,走的也是食疗一途,只是又非平日常用之物,借洛娘子的金针助力,却是恰好下方。”
白振堂连忙让人奉上笔墨:“还请梅神医即刻开方。”
梅舟捻须微笑:“此方极易,不必落于笔下。只用木瓜、橘饼各三钱研碎,取淡薄村醪煎熟后,与府中多年藏酿对冲,每日晚服两盏即可。”
他说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洛千淮,见她唇角含笑,微微点头,便知道她明白了方中之意,不由笑意更深。
邵宗与谭非却是一脸懵懂。梅舟看在眼中,已将二人视为蠢物,懒得多费半分口舌去解释。
洛千淮跟他想的却不一样。当世诸医家都敝帚自珍,讲究秘而不宣,导致好的经验非但无法传播,反而很容易不传于世。
她观这邵宗虽然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本人却还是虚心好学的,并非不可救药,所以也并不吝于多指点几句。
“患者久病,各类药物掺杂服下,不仅无功,反而使五腑失调,诸气闭塞,是以此时并不宜再用药。”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却又平和淡泊:
“梅神医正是因着这一点,所以才取了食疗之法。肝以泻为敛,木瓜酸柔,能于土中泻木,橘皮调和诸气,更借酒力,可奏平肝宣胃通肠导滞之功。”
邵宗与谭非听得如梦初醒,只觉耳目一新,眼界大开。
梅舟虽然相信洛千淮能够看出他的用意,却没想她会理解得这般深透。也不知道柳一刀那老头坟上怎么就冒了青烟,竟然能收得如此佳徒孙。
他咽下了那份欣羡之意,开口道:“我这方子其实也就是平平无奇,且还有一件为难之事还须与洛小友商讨。”
梅舟眼中带着考较之色,微笑着望向洛千淮:“白小郎君日间须饮用汤水。若投以米粥,则恐微寒伤胃,但若以二陈汤佐以蜂蜜,又难免回到用药的老套路上,徒然惹得白小郎君畏憎。不知洛娘子可有其他良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