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辞(277)
“月见,求你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求你了……别丢下我一个人。”
但是沈月见已经生机全无,嘴唇紧合着,任由无色血顺着唇线滑落。
最需要被无色血的拯救的人,却最终拒绝了它。
明明是世人求而不得的长生,但沈月见却选择了短暂的一梦。
柳叙白最想要留下来的人,却最终因他的无色血脉而离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略有收获
沈凛看着痛哭的柳叙白无从安慰,他只能俯下身子,用几近透明的手去触碰那根本接触不到的肩膀,在他读过的余响中,柳叙白曾问过沈月见,要不要用自己的无色血来替他治愈这无痛之症。
“若放在以前,我一定会接受,但是现在我不想了,因为琅環怕痛,所以我以后所有的疼都有我来承担,琅環就躲在我身后就好了!”
沈月见温柔的笑容,在沈凛的脑内挥之不去,这种感情与自己对柳叙白的心意分毫不差,看到此处,眼前的画面骤然消失,最后一团红色的余响火焰沈凛也已经调阅完毕。
很可惜,这些记忆之中,都没有提及沈月见与自己的关系,也就是说,沈月见也许只是一个与自己十分相似的人,并非他此间分身。
想到此处,沈凛的心魔又开始有些躁动,但是他很快便压制了下去,他不能再让心魔控制自己,他不能再犯之前的错,沈凛绝不允许自己再伤害柳叙白一次。
哪怕沈月见与自己无关,世上只不过是多了一个爱柳叙白的人,何况沈月见远在自己来到此间之前就已经与柳叙白相识相知,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憎恶这个一心为了柳叙白并且为他献出生命的人呢?
吃醋也要分个时候,沈凛暗骂了自己一句,他没有忘记自己当初失去柳叙白时说过的话,只要他可以平安的活着,即便不在自己的身边,他也可以接受。
毕竟没有人规定,每个世界的柳叙白都必须和自己在一起,叶冰清一再提醒他,不能违逆柳叙白分身的任何决定,自己要做的,只是达成柳叙白善终的结局,让他得偿所愿。
即便有些灰心,沈凛还是继续读取这其余色泽的记忆余响,但后面这些内容,却有让沈凛感到万分的愤怒。
那些蓝色的余响火焰中,交织着背叛与熬煎。
柳叙白在沈月见死后,将他葬在了之前曾经去过的坠星谷,因为那里曾是沈月见以前的故乡,而后柳叙白也留了下来,隐居在此地,每日在月色的辉耀下,柳叙白便坐在枝头吹响着那根竹笛,悠扬的旋律在夜空响起。
他坚持不懈的日复一日,因为沈月见说过,无论在哪里都听得到这竹笛曲,所以在柳叙白的心中,这首曲子是他唯一的情感寄托,他深知自己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等待,他也固执的认为,只要吹奏起沈月见喜欢的这支曲子,无论他轮回多少世,都还会回到这里与他相见。
这一等,便是百年。
但他等来的,不是沈月见,而是忘恩负义的施子懿。
就在他最后一次将那竹笛吹彻之时,乌云遮盖住了天边的弦月,河洛城的兵马将坠星谷围的严严实实,天罗地网的陷阱只为了他身上流淌着的无色血。
当柳叙白从他们口中得知,忘川河已干,风花渡不复存在,柳叙白眼中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
善良,是这个世间最无用的东西,泛滥的同情心不光害死了沈月见,还让整个长生一脉都一同陪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柳叙白。
他没有对抗来围捕他的河洛城弟子,而是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回了那个噩梦之源。
在河洛城中,他被无数次的割开手腕、脖颈还有心口,透明无色的血水之下只有能看到翻卷的皮肉,他安静的躺在那张为他特质的血床之上,感受着血液从身体内流失的剧烈痛感。
他不会死,但是会痛。
四肢被铁链紧紧的束缚着,喉管也在放血的同时被割断,他喊不出声音,只能仰望着天花板,暗自忍耐着非人的折磨,这也许,就是上天对他私自打破平衡的惩罚吧。
他嘴唇微张,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沈凛仔细阅读着他的唇语,才知道柳叙白再不停的说着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他,一直在忏悔。
沈凛看着这一幕,心疼的想要去捂住柳叙白正在出血的伤口,这若是换做沈月见看到,恐怕更是心绞难奈。
最怕疼的人,却受着最疼的惩罚。
画面到此终结,沈凛看着心口发闷,骨生花的实力他算是彻底认清了,它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柳叙白落入悲惨境地的机会。
柳叙白之所以没有逃,是因为他想赎罪,他认为只要自己承受着这些痛苦,就可以抵去自己做错的事情。
就如现世的柳叙白一样,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用尽一生想要挽回一点内心的平静,共情到此处,沈凛的眼睛早已湿润不已。
再往下看,便是柳叙白离开河洛城之后的事情,他创立了北渊盟,一直与河洛城作对,但他一直隐藏在幕后闭关,前台的时候都是交给一个叫云宿的人打理。直到河洛城的圣子出现,柳叙白才出山,制定了覆灭河洛城的计划。
这中间,似乎少了什么。
沈凛反复确认之后,发觉这些记忆有断层,十分的割裂,比如,柳叙白是怎么离开的河洛城?他一心赎罪为什么突然放弃了呢?再者,原本不会任何术法功夫的他又是师从何处?还有他的性格转变,消失的这段记忆之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