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辞(339)
“闭嘴!”沈凛一听对方有意言语攻击柳叙白,就直接将其手臂翻折按压在门板之上,“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寒濯!别伤了他。”柳叙白见沈凛出手太重,便赶忙上前阻止,而后对着男子询问了起来,“何故对我怨气这般大?我隶属北渊盟而非河洛城,原本就是对立之势,再者,你若怨恨这无色血,又为何要委身于此?”
男子见不敌沈凛,便也不再恶言相向,只是自顾自的叫骂了起来,“委身?你以为,河洛城的信众都是自愿加入的吗?若不是三司命看上了我家的钱财,何故在宴客茶水中加料?”
说到这里,男子神情变得哀伤了起来,“我远游在外未曾赶上家父寿宴,恐怕,我也会变成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一家十六口啊!十六口!全数都死在了河洛城。”
“若不是看在我妹妹年纪小,恐怕前日施司命带人的时候,她也难逃厄运。”
男子将手臂上的衣服撩开,皮肉之上竟是密密麻麻的齿印,每一个伤口都破皮见血,他继续道:“没了三司命,我固然是想带着我妹妹离开,但是她已经离不开无色血了。”
这伤应该是由男子妹妹撕咬造成的,看来她现在已经有了癫狂之态。
男子又指了指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想要去一次无色血宴,就要倾尽家财,我已经没有任何银钱可以支付这高昂的血钱。”
“造成这一切悲剧的人,不就是长生子吗?”
“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待在风花渡,怎么会给这尘寰降下灾厄?所以,你远比三司命更加令人痛恨。”
男子的一通怒骂,让柳叙白直接噤了声,他心中倍感愧疚,的确,虽然现在北渊盟接管了河洛城,大多数的无色血信徒也消亡在了与施子懿的地下一战,可在这河洛城中,还有存活这一部分信徒以及他们的亲眷。
这些人进退维谷,他们痛恨无色血但是却有摆脱不了控制,而北渊盟虽然站在对立面,但却不会接受被无色血侵入的人,只能僵停在原地,自生自灭。
“长生子,你真是自私至极!”男子不愿在于他们多说,伸手将柳叙白和沈凛推了出去,而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柳叙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通漫骂弄得不知如何自处,他抬眼看着那些被骚动引来,且在一旁探头探脑的人群,心里难受不已,他在这些人的眼中,看到了愤怒,看到了绝望,看到了想要将他就地格杀的恨意。
“琅環,莫要听他胡说,这事不怪你。”沈凛赶忙走过来搂住柳叙白,轻揉着他的肩头以作安慰。
“不怪我?那要怪谁?”柳叙白惨淡的回答道,男子骂的每一句,他都犹记在心,曾经的愧疚之感再一次的涌上心头,如果不是自己耐不住寂寞,想要离开风花渡看看外面的世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他已经惩罚了自己百年孤寂,但是这却丝毫抵消不了他在此间犯下的罪。
即便成立了北渊盟,与河洛城对立而行,杀了始作俑者施子懿,但却依然无法消除无色血对这尘世造成的影响。
柳叙白的心情已经被搅弄的凌乱不堪,之前想要去桐雪住所的想法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插曲,弄得荡然无存,他转身向着瑶观台府的方向走去,一言不发。
沈凛赶忙追了上来,牵住柳叙白的手温声道:“琅環,没事的,等紫川他们清理完,我们将河洛城内的银钱归还给他们便可,至于这些被无色血侵害的人,我恰好认识一位神医,她也许会有办法。”
他言下所指的,自然是叶冰清,虽然现在他与叶冰清失去了联系,但是想要安抚现在的柳叙白,只能暂时搬出她来,但柳叙白却摇摇头:“金银本就是身外物,失去再得倒也无妨,便是依你所言,他们症状有人可治,这也消除不了我造的孽。”
“那些人都因无色血而家破人亡,我总是有着能让人长生的能力,也无法让逝去的人死而复生。”
“这样的痛苦,我弥补不了。”
柳叙白长叹一声,心里不是滋味的很,“罪孽就是罪孽,洗不干净的。”
“我没什么好责怨的,这错误就是我引发的。”
沈凛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柳叙白似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情绪当中,所以根本没有心思再与他聊下去,索性沈凛就陪在他身边,开始自我思考。
刚才那个男子提到了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线索,城内现在人尽皆知柳叙白是长生子的事情,这不像是北渊盟的人走漏风声,更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三司命已死,伏今朝也被自己亲手斩杀,那是谁在搅弄风云?
是从哪里跑出来的不速之客?沈凛对此深表怀疑,柳叙白的身份公开,对那个人来说,能带来什么好处?
沈凛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原点,柳叙白与无色血息息相关,如今河洛城中已经有不少人得了消息,已经有所躁动,那么这个事情是否也已经传到了外界?
他心下一惊,若真是如此,恐怕事情就糟糕了,一旦消息散开,河洛城又断了供血,恐怕柳叙白很快就会被当做战利品一样的被人觊觎。
河洛城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完全是因为元歌的调控与帮衬,现在若是靠北渊盟这样一支人马抵御外敌,恐怕全都得折在这里。
是谁?到底是谁?
沈凛在脑子里翻腾了好几遍,也没有再挤出来一个名字,正巧行到了瑶观台府,他便暂时将思绪收拢了起来,看来他还得花点时间自己琢磨,对柳叙白的看护也得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