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辞(433)
“柳先生,你撑住。”他轻声安抚着柳叙白,但是这毒发作的极快,此刻柳叙白感觉他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焰之上炙烤,血水的不断溢出,让他的身体也开始失温。
分身原想查看一下柳叙白的伤势,但当手触及到他的衣带之时,却又犹豫了起来,“柳先生,我需为你宽衣,可以吗?”
“上将军,别救我了……”柳叙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内里却烧的难受,颤抖的双唇已经无法连贯的将话讲出。
这句话,沈凛曾在将离口中听过一次,那是柳叙白在弱水牢中的求死之言,他知道,柳叙白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正是因为他无力改变现状,又不忍心看事情继续恶化,所以才想以自己的死亡,将这场闹剧终结。
可这句话对沈凛的伤害,不亚于万箭穿心。
分身见状,也不再与他多言,将柳叙白的衣裳褪去,查看着他背后的伤口,只见创口处泛起青紫之色,破开的皮肉正涌出黑色的血水。
“先生,匕首上有毒,恐怕等不及郎中来了。”分身站起身,从房间内寻了几张干净的软帕过来,然后对着柳叙白说道:“冒犯了,你忍一下。”
说完便将软帕垫在伤口处,以唇舌吸吮之力,将患处的毒血吸出,待血水即将浸润到最上层之时,他便停了下来,更换其他未被污染的帕子继续覆上,重复着这拔毒之法。
沈凛看着,心中明白了分身的打算,如果直接用嘴去拔毒,恐怕自己也会被毒侵染,隔着软帕便可在取毒的同时,确保自己不会因此而被毒液倒灌。
“上将军……”尽管这样确实可以将一部分毒素吸出,但这并不能减轻柳叙白身上的痛苦,他虚弱的对分身说道:“不必……费心了。”
但分身却没有终止救治,而是继续着自己的行为,直到伤口处的黑色血水转化成温润的红色,他才停了下来,这时玉兰台也将药品送了过来。
“柳先生怎么样?严不严重?”
“不妙,这内里的毒素虽然引出了大半,但是这皮肉处还是泛着青紫色,恐怕……需要将这些伤肉割除,才能保他一命。”分身从容不迫的清理着伤口,而后将腰间的短刀递给玉兰台,“我按住他,你来。”
“柳先生能受得住吗?这没有药物麻痹,活体割肉,会疼死的。”玉兰台有些迟疑,但是分身却坚定异常的答道:“快些,他等不了了。”
“他不能死,我要救他!”
玉兰台见状,也不敢再耽搁,马上将随身带的酒壶打开,将酒水浇筑在刀身之上,而后放在烛火之上炙烤消毒,待一切准备完毕之后,他便走了过来,对分身道:“那……你一定要按住啊。”
“嗯!”分身先是将柳叙白的双腿以衣带束在床脚,而后便坐到了柳叙白的身前,将他上身抱紧,“柳先生,得罪了。”
玉兰台的刀刚刚落下,柳叙白就惊叫出声,整个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意刺激的颤挛不止,“啊啊啊啊啊啊啊……”
“先生,先生!再忍忍,很快……很快就好了!”分身看着怀里已经汗水如瀑的柳叙白,心疼不已,但是现在他不敢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不然他怕自己会心软叫停。
“唔——唔啊啊啊啊!”柳叙白的泪水混杂着汗液一起淌落,手指攀攥着分身的衣角分毫不敢松开,不经意的抬头,柳叙白却看到了分身已经红了的眼眶,他似乎……哭了?
“柳先生,你若是疼,就咬我好不好?”分身将胳膊送到了柳叙白的口边,希望他能通过这样的方式,减缓自己身上的痛苦,但柳叙白却将头别了过去,用嘴咬住一旁放置的被褥。
他……是不忍心伤害分身吗?沈凛看着心疼的很,那种不愿依靠他人的样子,与现世的柳叙白一模一样。
好在玉兰台的手快,没两下就将患处的坏肉除尽,这时候萧止也带着郎中匆匆赶来,一见这血腥的场面,郎中瞠目结舌。
这时的柳叙白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恍惚之余,他只能听到郎中与分身的一些对话。
“好在上将军处理的及时,这毒没有深入内脏,我这就替这位先生上药止血。”
“那……他可还有性命之忧?”
“没有,剩下的毒已不足让他致命,只是需要些时日逐步代谢,这骨痛之症也还会伴随几日,上将军还需将他束好,以免他熬不住,生出伤害自己的念头。”
“好,多谢。”
而后,柳叙白便陷入了昏迷,万籁皆寂,但下一次的清醒,则是因为余毒造成的骨痛,那种要将身体撕成两半的痛意,让他在梦中依旧无法寻得一丝安宁。
“呃……”柳叙白闭着眼睛,口中呢喃着,他原想换个姿势来减轻自己身上的痛觉,但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紧束着,完全动弹不得。
他睁开困顿的双眼,便瞧见了身上被层层捆绕的布带,尽管他知道这是分身的好意,可这种捆束,让他倍感不适,他在床上翻滚着,想要挣脱,但越是挣扎,内里的痛意就越发清晰。
这种毒柳叙白是了解的,这是败骨散,平日并不是用作暗杀,而是用于拷问,先是如烈火焚身,再是骨髓刺痛,极少有人能熬的过去。
还是没能死去啊……柳叙白苦笑着,错失了这样的一个机会,他心中惋惜不已。
身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动用气劲将布带震断,一个不留神,他便从床榻之上栽了下来,身子重重的摔在地面之上。
“啊……”这一下刚好触及到了伤口,柳叙白倒在地上,用力的呼吸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可身体不断传出的阵痛让他没有时间继续休息,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他头撞击着地面,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了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