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之玉连环(131)+番外
一部分陈年画作,就此流落了出来。
……
数年後。
陈家紧闭的画室,一阵风吹过,门上的锁自动打开。
两个相携的年轻人进了房间。
其中一个眉宇青葱,穿著白衣披著黑斗篷的,赫然是陈玉绘。多年过去,他仍亭亭玉立,似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公子,早年缠缚不去的弱疾似乎消去,人看上去精神很多,特别是一双眼睛,是清潭,盈盈水波,回眸间,洒落英气。
另一位公子穿得较为鲜豔,紫衣玉带,簪冠红流苏,墨瞳墨发,眉目媚然锋锐,笑起来,才显得和气。薄唇轻启,傲然眉峰一扬,秀致跳脱的气质便兑换得有些迫人。是李湄玦。
李湄玦手心幻化出发光若珠的一团火球,照亮了室内。
李湄玦含笑看了眼挂了几乎一墙的各种画,虽然有一些残损,有经火的焦痕,但是画像上的人物分明。
陈玉绘被他看得不安,上前拉了他道:“我们回吧,拐道来这里做什麽?”
“来拿你的东西。”李湄玦道。
“……”陈玉绘动了动嘴唇道,“陈年旧物。”
却是是陈年旧物,上面更有几副是交合的画面。他与王旭安。陈玉绘见李湄玦的眼睛定在那里,忍不住吸了一口气,头皮发僵。
元淙这小子,重金收回这些不堪的画,做什麽?
“我不会画。”李湄玦忽然道。
“哎?”陈玉绘诧异。
“画得很美。你在画里。”李湄玦看了眼陈玉绘道,“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些画。”
陈玉绘呼出一口气。
“元淙收了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是想怎样?日日观摩你吗?”李湄玦说。
陈玉绘一口气吊起来,脸上还有些烧。他实在没有立场置评。
“我知道他在收你的画後,就一直想来。”李湄玦说,“当然,除了我,谁都不能收藏你,你的小元淙也一样。”
陈玉绘忍不住想问,你到底要怎样?
“你说怎麽办好?”李湄玦烦恼道。
陈玉绘叹一口气:“烧了罢。”
“你不觉得可惜?”李湄玦问。
陈玉绘摇头,道:“不会。”
“好。”李湄玦笑了,说著扯了几副完好的单人像下来卷好,然後手心一翻,一道火直接烧上墙上其余的画。
“你这是……”陈玉绘奇怪李湄玦不把全部画像都毁了。
李湄玦满意地说:“王旭安混蛋,画技尚可,这几张我们留著。你都是我的了,我犯不著和一个魂魄都不知道堕落到哪一层地狱的恶鬼计较。”
第二天,元淙打开画室的门,满墙的画都不见了,地上一堆纸灰。怎麽会有一场火,单单烧画,墙壁上一点痕迹都不留?灵异现象……
元淙呆呆地对著空墙,念了声“公子”……
其实,陈家还有一副遗迹,因为挂在元淙夫妻的房间,香案上供著,免於一劫。
多年後,元家小儿都知道自己有个美貌的干爹。
番外五 入僧门[青帝寺后续]
☆、(9鲜币)1.1
应丑少时离家,便没有再回去。
一辈子终老山林,老死云峰上,对应丑来说,似乎也没什麽遗憾了。他从来都是个懦弱的人,年轻时候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早已随著漫长的岁月,在脑袋里模糊……
还记得些什麽呢?
应丑想,他是喜欢过人的。那个小和尚,叫应离。
应丑是太原人,太原城最有名的寺庙是青帝寺。其他的寺庙在土里,青帝寺就高在云端。
那时候,应丑不叫应丑,他有俗家名字,他还有个家。应丑的姐姐老是和他说青帝寺的和尚有什麽脱俗,多麽庄严,多麽英俊,多麽年轻……
青帝寺是富家子弟和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夫人小姐们的去处,普通人家连去上柱香也没有足够的香火钱。应丑家只去过两次,是应丑的娘生病时候,应丑的爹带著他们去许愿、还愿。
年轻的姐姐对著寺里的和尚落了相思,直到出嫁的时候都念念不忘。
娘的病好了後,家里并没有好起来。爹酗酒聚赌,钱流水一样花了,娘好声规劝,常被打得泪水涟涟。
娘死了,姐姐被爹以赎还赌资“嫁”人了。
再缺钱的时候,狠心的爹盯住了应丑。姐姐不舍得弟弟被卖,偷偷从夫家拿米银救济,发现後被锁了起来。
应丑的爹想把应丑卖去花街做小厮,但是应丑太小了,长得又面黄肌瘦脏兮兮,没个好价钱。
年幼的应丑哭啼啼地拉著他爹的衣服说:“宁愿被卖去庙里。”
青帝寺收弟子和别的庙宇不一样,招了弟子会给其家一笔不小的佛金,而且一般招穷人家的小孩,要求是入了僧门,就是佛家子弟,再与俗世无关,不得再与亲眷相见。
应丑哪里知道以後会遭遇什麽。
他爹的心思却动了。欠了一屁股的债,正好卖了拖油瓶的孩子,跑路。
於是,青帝寺多了个应丑小和尚。
应丑进门的第一天,便被大和尚倒提了去扔进大木桶清洗,拿粗硬的刷子上上下下蘸了盐水扫了几遍,才被裹了干衣服扔出来。
应丑赤脚站在石板地上,瞧见廊下一遛站开的白衣小僧人,一个个有光溜溜的脑袋,穿著木屐,好奇地看著他,那些好奇的目光里有冷冰冰的幸灾乐祸。
应丑只是缩手缩脚地裹紧衣服低下头。那些小和尚都好看极了,比瘦不拉几的应丑好看十倍、百倍。
第一晚,方丈召见了他。
好看的方丈看了看他就笑,这个是谁找的人,起的名字倒不错,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