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天引(14)+番外
反正活路,死路,他也不过是个指路人。
鲲族……
风很轻,黑砂人形像烟般随风而散,消失于无影无形。
只是个开端而已。
此时于浮丘山中,天枢稳稳坐在半山石洞前盘膝打坐。
夜幕降临,在他身边的青鸾也不敢打扰,只蜷缩了翅膀静静于一旁守候。
并非他有心疏怠,全因连日来多番奔波,即便他的精神再是顽练,却毕竟是血肉凡躯,若再强行为之,吃再多固本培元的仙药,只怕这副身体亦难以支撑。
故此他决定暂返浮丘山。
山中幽静,借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以助修炼,不过几日功夫天枢已恢复过来。
他如今不过是闭目养神,静待天明出发。
骤在此时,忽然只觉心念一动,天枢双目睁开,抬头去看。
但见月缺星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被淡淡云层所遮掩,乃至星辰失华,却惟见北斗七元星高挂天顶,烁烁见亮。
宝珠的事暂无下落,其实天枢心里也是焦急。前时他曾试图以武曲星开阳寻得的轩辕玄珠以及破军星摇光送来的望月宝珠重塑宝塔,奈何均未见功。轩辕玄珠及望月宝珠虽亦为一方灵物,但若说到以之镇压塔内百妖,却未免有所欠缺。而锁妖塔亦在失去宝珠后日渐崩塌,不得已,他只有施展法术将锁妖塔暂时稳住。
如今夜色见深,鸟兽归巢,四野宁静,他思及那几位一同下凡寻珠的同宗星君,不免吟出一声长叹。
虽早知尘世纷繁,星君入凡,少不免多有磨难。然而他却没有料到,那几位星君所为,是一个比一个惊世骇俗,更有甚者,所行之举更为天理所不容。
武曲星开阳炼化金乌,犯下杀孽,若非他为的是救那千目神将,更是甘愿伏法,不必天君提审,他第一个用盘古凿劈了他!
本以为文曲星天权最为稳重,当不会犯错,谁想他竟然莫名其妙地收了一头云豹小妖作徒弟,更为他释尽星元,险些性命不保,此事已为众仙所悉,只是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仙家出言嘲讽,如此看来,天权在天界的人缘倒还不错。
至于廉贞星玉衡,当年舍身为妖,不知为何始终不愿舍弃妖身重归仙体,如今沾染妖性,跟那条私自逃出锁妖塔的上古鸣蛇纠缠不清。鸣蛇伏法,天君将之收作天界坐骑,交由玉衡教化。
禄存星天玑在七元星之中最为精明,下凡之后也循规蹈矩,谁料前时不惜破损星元求救,他匆忙赶制,竟见他与一魔交好。他本欲即刻铲除,然而天玑却以命相阻,百般无奈他亦只好重言警示让他仔细看管,莫要让这魔为祸人间。
唯有破军星摇光虽为三煞之一,却懂得收敛锋芒,至今未曾惹出祸端,如若不然,他就算如观音菩萨一般千手千臂,怕亦疲于应付。
他们的事情虽说并未能一一完满而结,但至少暂保无恙,那如今他心中浮躁之感却又为何?
薄云本为雪白,然而天幕漆黑,无日月之照,雪白的云色看来是一片灰黑暗沉。
随风幻化,难于捉摸……
天枢神色一凝。
应龙!
天命轮回,阴阳乾坤,本就在正道之中。
然一切变数,皆因应龙而生。
应龙本是上古神灵,深受天恩,亦曾为天域立下赫赫战功,辅轩辕,助大禹,更为世人尊崇,修殿祀拜。
他却偏要倒转乾坤,逆反天道。
锁妖塔中囚之千年,亦无半分悔意。这条狂傲无忌的妖龙,岂会甘于寂寞?
应龙入凡,恐怕亦不过在朝夕之间。
于此,天枢倒并不感到意外。
两千年前的一战,应龙与他,不过是势均力敌。
他能赢,是因为他舍弃一切。
而应龙,尚有顾忌。
如今除非他亲自把守,否则失了宝珠的锁妖塔,就算有他布下的锁妖法阵,亦难将应龙完全困住。
恐怕此时……
应龙已不在塔中。
第八章 噬月磬音神兵现,混沌玄黄分阴阳
荒渊,位东海之极北,深如无尽之渊地。
东海水域富庶丰饶,唯有此地,海床寸草不生,无虾无蟹,蚬贝绝迹。
当如应龙所料,鲲族虽身形庞大,争雄一方,然而东海龙族有水兵百万之众,又岂是随便任捏的软柿子?鲲族悉遭其败,如今正被虾兵蟹将押在荒渊之地,等待龙王发落。
成王败寇,乃千古不变之律。
当初自信能取代龙族成为四海霸主的巨鲲王,如今是一败涂地,颓靡不振,被押在满是嶙峋不平的枯石珊瑚上,哪里还有半点威风?
一名身披寒铁重甲的将军站在荒渊之顶,冷目注视此处的一切。
此时有一名梭鱼偏将凑上前来,略有疑虑地问:“将军,当真要将这些鲲鱼打碎骨头,剥光鳞甲,拔去利牙,剜尽鱼目?”
龙族将军并未移开视线,神情冷漠不带一丝犹豫:“侵我东海者,当诛无遗。陛下留其性命,已是宅心仁厚。”
偏将抖了抖,点头应诺,便下去吩咐执行。
一时间,这片水域被染成血色。
忽闻驹马嘶鸣,将军抬头去看,便见海水分道,九匹神骏无匹、通体雪白的龙驹踏水而来,其背后拖了一辆金銮玉舆,黄金为铸,鸾鸟含铃,紫玉车舆,奢华无比。两旁虾兵蟹将护卫,车舆之后巡海夜叉紧随。
将军神色一变。
水域遭血腥所污,尚未及清理,眼见车队便要被铺天盖地而来的血腥所覆。
他翻手腰后,一道金光旋空而展,手上已多了一杆寒铁方天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