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不干了(60)
庆雾侧头看向这个郝瑾瑜,眉眼温柔,嘴角带着平静无害的笑意,褪去满身的阴狠戾气,像不谙世事娇养长大的小公子。
这不是他的主子,庆雾眼内闪过一丝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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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了一下午鱼,天色将黑。
二人笼了七八条鱼回提督府,鱼交给厨子,做了一顿地道的鲁菜。
“庆雾,尝尝你的家乡菜。”
郝瑾瑜摁住庆雾的肩膀,要他坐下,“既然到了宫外,咱就是一家人,不分什么主仆。”
庆云不满嘟囔:“大人,您这脾气越发好了。”
“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就知道叭叭。”郝瑾瑜问道。
庆云拿出折子:“府库已经核点完了,像什么玉佛金像好卖的,陆陆续续开始卖了。古玩字画不好卖的,属下根据官员们的喜好送礼,已经送出去一批,这是清单。”
郝瑾瑜收下送礼单子,夸奖道:“不错,很靠谱。”
“属下本来就很靠谱,是大人最信任的心腹。”庆云说罢,挑衅似的看了庆雾一眼。
庆雾不与傻子争论,默默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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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庆云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穿好亵衣,跨过屏风,便见庆雾隐在阴影里,像个恶鬼夜叉。
他吓了一跳,骂道:“臭家伙,你私闯我的房间,想死吗?”
庆雾瞥他一眼:“大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
庆云微怔,缓缓开口:“你说什么,我不懂。”
下一秒,一把剑横在庆云的脖颈。
庆雾脸色阴郁,沉声威胁:“说实话。”
庆云喉结滑动,抿唇道:“我起初没太注意,后来细细想,大人在落水后便有些不同……就像,就像……”
“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庆雾接下他未敢说尽的话。
庆云劝慰道:“其实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你就当大人想通了,大人越来越善良,对我们越来越好,不好吗离开皇宫,大家都自由,不好吗?”
庆雾斩钉截铁道:“别忘了是谁从变态老太监那里救下你的性命,要你从生不如死能够潇洒活到现在。你想背叛主子?”
“没有,我没有……”
庆云急切地辩解,剑刃划破了喉咙,亦没有察觉,“大人记得我们,所以大人就是大人!你难道想要大人死?要大人彻底消失?!”
庆雾猛然顿住,低垂着眼眸,看不清神情。
半响后,他收回剑,默默离开。
庆云不在意地抹了把脖颈的血渍,焦躁地围着屋子打圈。
庆雾被说服了吗?还是想要报仇?他要不要告诉大人?
一旦挑明,大人还会要他吗?
庆云害怕任何一种结果,他只想留在大人身边,他不想做被抛弃的那个人。
庆雾离开后,提剑直奔郝瑾瑜的住处。
他不同于庆云那个懦夫,一点点温情就能够轻易打动。
现在的“郝瑾瑜”死了,他的大人或许就能回来。
他走到郝瑾瑜的住处,里面亮着灯,窗纸映出朦胧的人影。庆雾忽而顿住,伸出手,颤微微地隔着纸张触碰影子。
可万一死了呢,万一死了,连影子便不复存在了吧。
嘎吱一声门开,郝瑾瑜从门中走了出来,瞧见庆雾站在他的窗前发呆,开心道:“庆雾,我正要去找你。”
“半年前,有人送我一件削铁如泥的宝剑,名唤青云剑,听闻是前朝第一武将的佩剑。一直想要给你,终于找到机会了。”
郝瑾瑜双手抱着青黑剑鞘,走得有几分艰难。
庆雾目光闪烁,低声问道:“大人半年前就想给我吗?”
郝瑾瑜颔首:“对,半年前。”
原身得到宝剑,第一个便想到庆雾。只还未给他,就落水溺亡,自个儿穿了过来。
他算圆了原身的遗愿。
虽然他不是原身,却有原身的记忆。所以,庆雾和庆云都是他最重要的朋友,是他的责任。
郝瑾瑜责无旁贷。
庆雾接过剑,轻不可闻说了声“谢谢”,转身离开。
郝瑾瑜借着明亮的月光,瞥见他眼角似有泪光,不由好笑地摇摇头。
硬汉落泪,还怕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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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班如上坟。
郝瑾瑜打着哈欠,哭丧着脸来到皇宫,照旧到御书房报到。
太子爷不愧为太子爷,精力旺盛充沛,晚睡早起,打了鸡血似的批改奏折,连轴开会。
“瑾瑜,过来。”刘子骏冲他招招手。
郝瑾瑜翻了个白眼,搬了凳子,一屁股坐在御座旁边。左手搭右手,拱了拱:“太子有何吩咐?”
“你这是什么作揖的礼节?”刘子骏戳戳他的手,好奇问道。
郝瑾瑜皮笑肉不笑:“哈巴狗作揖,就是这样啊。”
刘子骏被他逗笑了,无奈道:“不过是要你到御书房陪陪孤,瞧把你为难的。”
“呵呵。”郝瑾瑜无语至极。
刘子骏擒住郝瑾瑜的手,放在手心摩挲,一本正经道:“孤看看这狗爪子如何与众不同。”
“你才是狗爪子。”
郝瑾瑜气得往回抽手,刘子骏越握越紧,放到嘴边吧唧吧唧亲了两口。
刘子骏腆着脸不松手,还恶人先告状:“别闹,说正事。”
郝瑾瑜面上赧然,暗骂,黑心狗崽子。
“户部呈上新一年的税收政策,孤瞧着过分重了。百姓光景不好,再这么重的赋税下去,都不兴活了。
孤召刘亦民等人商量过,轻傜薄赋说得容易,到头来国库空虚,很多工程办不了,朝堂正常开支亦难以维系。”
刘子骏终于恋恋不舍地松手,拿了本册子递给郝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