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安宁(5)
“我,我今年16,我和爹一直在各地做生意,爹前些日子走了,没有家了,我是从菜市场过来的,自己走进门的……”
杨秀荣微微松开陈三狗,讷讷道:“对不住啊……我不知道你爹……”
“没事的,我已经给他下葬了。”
杨秀荣立马又支棱起来,抓着陈三狗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摸摸!这有七个月了,再过两个多月就生出来了,能摸到它在动吗?”
陈三狗本来羞的都要头顶冒烟了,突然感觉手心被轻轻顶了一下,一双猫儿眼慢慢睁大了,他说:“在动!”
杨秀荣脸上满是幸福,两个妯娌的距离也一下子拉近了。
于是这一路上,杨秀荣说的多,陈三狗说的少,有时还拉着丫鬟一起打叶子牌,倒也算热闹。
陈三狗也从杨秀荣那里大概知道了江家的人口。
江家本家是大爷江子霖当家,二爷江子行在外面留学,三爷江子徳是她丈夫,年纪不大,还在家里读书。三个男丁中只有大爷是老夫人生的,剩下两个都是二姨奶奶所出。
除了大爷之外,老夫人还有个女儿,大姑奶奶江昭玉。她在三太太进门之前就嫁到了南方沿海的开州郑家,据说个性要强,凭一己之力把郑家从半死不活的茶叶生产商做成了世界茶商。
江家还有个二姑奶奶江挽玉,是四姨奶奶生的,今年才八岁。
提到二姑奶奶时,杨秀荣打了个冷颤,她说:“这个二姑奶奶啊,我是看不透,小小年纪整天挂着个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怕你笑话,一见着她我就打心眼儿里发怵……”
“笃笃笃——”马车窗户的敲击声打断了杨秀荣。
“给你们送吃的来了,方便开窗吗?”是大爷的声音。
杨秀荣刷的一下拉开了木窗,接过食盒:“谢谢大哥!我们四个早就饿的不行了!”
江子霖笑笑,说:“三弟妹身子重,舟车劳顿,有哪里不舒服可要及时说,府医就在后面跟着。”
说着,目光顺着窗子就往车里看。
杨秀荣捂嘴笑:“大哥,你就放心吧,大嫂子和小嫂子我都照顾好着呢!”
江子霖点点头,夹了马腹就要离开,那扇没来得及关上的窗子却突然冒出个扎着雀尾的脑袋来。
是她。
“你,你骑马累不累,要不我跟你换换吧,你坐车里歇歇。”
陈三狗眼睛亮晶晶的,殷切地仰头看着马上的男人。
江子霖觉得有什么热热的东西钻进了心里,自从离开金城,他总是因为陈三丫的举动有这种感觉。
他亲不自禁抬手揉揉陈三丫的脑袋,意识到后又立马拿开手。
他声音不自觉更加柔和:“没事,我不累,等晚上扎营就能歇了,你快进去关了窗,西风吹着了要咳嗽的。”
“我……”陈三狗不善言辞,他一门心思想对江老爷好,却没什么能做的,替他骑马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的。
江子霖使了力把人轻按回马车里,从外面把木窗关上了。
马车里的杨秀荣嚷嚷起来:“小嫂子你还会骑马呢?什么时候学的……”
他朝前跑得远些,不再能听到杨秀荣的声音,但他能想象她身边那个小姑娘微红着脸回话的样子。
很可爱。
江子霖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摇摇头打消脑子里的念头,他已经有妻子了,他不能做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可人越不想想什么,就越会想什么,浓黑的眉毛、黑亮的眼珠、微红的脸蛋、嫣红的嘴唇,逮着机会就往自己身边靠……越想,江子霖的心就跳的越快。
他驾了一声,加快赶到前面江子德身旁,企图用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三弟,前面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天黑前就能赶到前面的一个驿站,但那个地方很小,只有喝茶的摊子和茶摊老板自己住的两间房。”
“咱们在旁边搭几个帐子就够了。”
夜里,陈三狗照常摸到江老爷的帐子里,给他铺床,铺完床却没跟之前一样回三太太那里,而是脱了外衣躺进了被窝里。
“早春夜里还是凉,把被窝睡热乎点,身子暖了,那心不就暖了?”
这是三太太跟他说的。
“真是,也不知道你这个土丫头是从哪个山窝窝里出来的,疼人都不知道怎么疼,行了,你快去吧,我去叫老三来给我揉揉,肚子里揣个娃真是废腰。”
陈三狗讷讷地应了,他不是不知道可以这么做,他之前和爹一起四处行商的时候,到了冬天夜里也是两个人挤在一处捱过去的。
只是,他怕脱光了被发现他不是个姑娘。
这是他心里唯一一个秘密,尽管他告诉自己不是做丫鬟的话,是个男孩也没关系,但他观察了这些天,发现前任老爷的三个姨奶奶都是女的,他就不安了。
心里一直惴惴的,不知道男的能不能当姨娘。
明天问问杨姐姐吧,她肯定知道,今天先穿着里衣,应该不会被发现。
打定了主意,陈三狗暂且安心躺住了。
他体热,被窝很快变得热烘烘的,热气蒸的他眼都睁不开了。
于是江子霖进了帐子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被棉被包裹的陈三丫迷瞪着努力睁眼,眼睫毛颤巍巍地挠人心口,稍微长长了的头发散在枕头上,衬的人脸白玉似的搁在中间勾人去抚。
江子霖问:“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路上为了避嫌,他都是和三弟一起睡,把三丫和三弟妹安排在一起。
陈三狗有些清醒了,眨巴眨巴大眼睛,很是无辜:“杨姐姐说她腰酸,要让三爷给揉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