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乱红飞入朱门深(298)+番外
俍哥儿两手稍稍一提深衣下摆,双膝一弯小身子跪在椅垫上跪得笔直,稚声稚气道:“老太太福寿安康。”罢了,结结实实地给霍老太君叩了三个头。
霍老太君依旧是那副绷着脸,端着架子的模样,道:“怎么这时候才回,可知道你娘担忧?”霍老太君所说的娘本是指官陶阳,谁都明白的。
官陶阳听霍老太君这话里头多少都有些责怪的意思了,刚想要给俍哥儿开脱求个情,就听宋凤兰说话了。
宋凤兰道:“老太太说那里话,儿出门是求学为前程,我这做娘的有什么可担忧的。”说得理所当然。
不说俍哥儿如今记宋凤兰的名下,就算不是,宋凤兰也当得起这声娘,只要有宋凤兰在她官陶阳就什么都不是,所以官陶阳一时被堵得有话也说不出口来。
俍哥儿道:“回老太太的话,让母亲担忧的确是曾孙儿的不是,只是先生要家去过年,大皇孙不便相送,同作为先生的学生,曾孙儿得送先生一程,故而才迟回了府中。”
霍老太君看看宋凤兰得意的嘴脸,又瞧瞧俍哥儿的,道:“罢了,你起身吧。”
俍哥儿起身后,又一一给霍荣和霍夫人等人叩头。
当俍哥儿从霍榛和冯环萦面前起来时,霍老太君道:“俍哥儿过来,你……”想起方才的事儿,霍老太君一时又改了嘴,“生母可想你了,赶紧过来给你生母瞧瞧。”
官陶阳心下自然欢喜,只是不想俍哥儿上前一揖,道:“老太太这话有欠妥当,姨娘虽生了曾孙儿,可到底不过是父亲的妾室。嫡母正在,曾孙儿岂有侍奉姨娘跟前的道理?”一派老学究的口气。
一时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不已。
袁瑶暗暗叹道:“大皇子府到底请了一位什么样的先生?把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教成这副模样?”事后袁瑶才知道,正是一位国子监中资格最老的博士。
就见官陶阳的脸上就是一白,看着十分陌生的儿子,她有些无所适从。
霍老太君的面上自然也不好看。
宋凤兰笑道:“果然是知书识礼了,大有进益了的。”那话中的得意,和幸灾乐祸没有丝毫的掩饰。
官陶阳自俍哥儿出生便煞费苦心的安排布置,如今俍哥儿不认她,够宋凤兰幸灾乐祸一阵子了。
霍杙偷觑了眼霍老太君和霍荣,就暗地里掐了掐宋凤兰的手,让她别太得意忘形了。
霍荣低头看看怀里自顾自玩得高兴的佑哥儿,霍荣问俍哥儿道:“书读到哪一本了?”
俍哥儿恭恭敬敬地回道:“回祖父,孙儿已学完《千字文》了。”按他这年纪应该在学《三字经》才对的,可见俍哥儿聪明学得快。
霍荣点点头,让俍哥儿背诵一段来,俍哥儿朗朗上口,背得十分流利,霍荣便又问其意,俍哥儿解释起来比背诵更流畅。
见状,官陶阳与有荣焉,不禁一时又湿了眼眶。
袁瑶同霍榷却觉着,俍哥儿有些生套硬背的。
只见霍荣若有所思地看了俍哥儿好一会子,用平日里的话说了一段意思,让俍哥儿会其意,捡一段《千字文》里合乎其意的背出来。
俍哥儿立时就傻眼了,因着从未有人这样问过他,就背不出来了。
官陶阳只得跟着着急了起来。
霍荣道:“学问和武艺同理,若是只懂套路,就算把套路演练得再好,不懂随机应变,见招拆招,敌前也只有挨打的分,所以融会贯通十分重要。别以为学得多就是好,贪多嚼不烂也是枉然。”
俍哥儿觉着十分羞愧,“祖父教训得是。”
霍老太君不忍心见俍哥儿受教训,让官陶阳也跟着难过的,就忙让大伙都散了。
俍哥儿缀在后,也一道出了寿春堂。
官陶阳拎着个包袱,追了出来,“俍儿。”
俍哥儿回头,见到生母他自然是高兴的,可想起先生教的嫡庶尊卑,让他又不敢放纵了,同官陶阳保持了一段距离。
官陶阳打量着儿子,一时心里是又喜欢,又难过。
喜欢是因着官陶阳发现儿子长高了,难过的是儿子没了从前那份和她的亲近。
官陶阳忙将手中包袱递给俍哥儿,“这原是娘给你做的衣裳,不曾想俍哥儿长高了许多,怕是不合身了,娘拿去改了,改日再给你。只是这些,”说着官陶阳从包袱里摸出几样东西来,“这些平日里都是难得的,回头让你奶娘加了冰糖每日给你熬来吃。还有这些碎银子,你拿去防身,日后打点应酬同窗也是好的。”
俍哥儿抬头看看官陶阳,突然眼眶就发红,他知道这些都是官陶阳平日里舍不得吃用省下来的,再想到自己和大皇孙要好,在大皇子府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只有比在家中好的,便想着官陶阳比他更需要这些,于是便推开了。
“姨娘还是自己留着吧,日后这些自有父亲和母亲给我打点。”说着俍哥儿本要一揖告辞,可又想起先生所教的礼数。
妾为庶,是贱,切不可自降身份。
俍哥儿只得打住,带上小童走了。
官陶阳怅然若失地看着俍哥儿离去,心中的期许和喜悦全部消散了,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中。
俍哥儿是官陶阳的全部,可如今的俍哥儿却要褪去雏鸟的模样,展翅离巢,飞得越来越远了。
所以官陶阳忽然害怕了,没俍哥儿她还有什么希望?
“不,不……”官陶阳边不住地念叨着,边狂摇头,一时髻松鬓散,形同疯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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