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嫡女升职记/乱红飞入朱门深(419)+番外
霍榷僵硬着颈脖,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快,这东西可不能在老夫人屋里久留的。”范德海急忙道,“老夫人已年迈,更经不得这些毒物,久而久之定会因毒发窒息而亡。”
霍榷除了不住地说,“花搬走了,幸好搬走了。”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回去的路上,霍榷的理智和亲情将他来回折磨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他对霍夫人早起了疑心,他知道霍荣亦是,可但事情红果果地摆在他面前了,他又难以置信了。
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祖母,他该如何才好?
且若是霍荣知道,霍夫人定是活不了了。
霍榷混混沌沌地回了威震府,他连去告诉袁瑶的气力都没有了。
袁瑶要是问起,他该如何说的?
说他亲娘竟然是蛇蝎心肠,大逆不道地要毒害他的亲祖母?
霍老太君的病在慢慢好转,霍荣的心放下了大半,可霍榷却越发沉重的。
这事儿霍榷谁也没敢告诉,只暗暗派人盯紧了霍夫人。
霍夫人要打理镇远府里的庶务,每日只傍晚的功夫过来瞧瞧的。
发现屋里的花草都部件是,霍夫人自然有问起过的,只是袁瑶回得很好,霍夫人没的道理,又怕过于明显,让人疑了那些花的,便也不敢多强硬的。
可自从有了上回依兰花的事儿,霍夫人也是吃一亏长一智了,记住教训了。
一见那盆草贝母被人移走,霍夫人立时就拿了来烧毁了,不遗半分把柄给人的。
只是这般一来,霍夫人的毒计就不能成了。
“多事儿的袁氏。”霍夫人恨恨道。
霍夫人心道:“这老太婆一日不死,就一日压在我头上不得安宁。既已如此,我更不能饶了这老太婆,她不死不休。”
翌日,霍夫人将霍荣送出门去,又料理了些府里的琐事,巳时让人准备了车马,要出门去。
霍夫人的马车才一出镇远府,就有人去回了霍榷。
而霍荣早上从镇远府出来,才到的提督衙门,就见早有人在里头等着他了。
是祯武帝要召见霍荣。
霍荣也还知道,祯武帝经这些日子的步步紧逼,试探他霍荣的底线,今日也该是双方坦诚不公的时候了。
随着来人的引领,霍荣一直被带到了长寿宫。
长寿宫同宁寿宫同一线,不过是一在东一在西。
这长寿宫曾是太皇太后所居的宫苑。
曾经权倾一时的长寿宫,随着太皇太后的薨逝,不复往日的光彩,空荡荡的。
祯武帝就坐在太皇太后曾经常坐的那个位置。
一壁寿山石嵌玻璃镜的屏风,屏风前檀木的宝座。
宝座上是明黄妆花缎的座褥、靠背和引枕。
宝座左右是香几和香筒,香筒之后是各一雀翎的宫扇。
太皇太后就成坐那上头辅政国事,哪怕弥留之际都放心不下大汉的江山。
为大汉,太皇太后可说是鞠躬尽瘁了。
想起这些,霍荣不禁湿了眼眶。
而这时,有人说话道:“朕曾以为,皇祖母她不喜欢朕,所以才一再地打压制约着朕。说不曾怨过皇祖母,怨过你们霍家,那不过是冠冕堂皇之言。”
霍荣向说话的人跪下。
在青灰的帷幔后,祯武帝走了出来,“可如今朕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了太皇太后的苦心,更白你们霍家的忠心。”
霍荣向祯武帝叩首,“为皇上,为国尽忠,是臣等的本分。”
祯武帝那里会听不出,霍荣又防备开了,在同他打官腔的。
祯武帝叹了口气,干脆也不做了客套,道:“你就真的不顾你儿子的性命了?”
就见匍匐在地上的霍荣脊背就是一僵。
为人父母的,那里会不顾儿女的,可祯武帝要来换的东西,所牵扯到是更多人的性命。
霍荣慢慢从地上直起身来,悲壮道:“皇上,老臣不是没退下过。”
在太皇太后薨逝后,霍荣就退下过,带着霍家低调而隐忍地退下,度过了权力结交的最危难之时。
后来是祯武帝请的他回朝,震慑的朋党之争。
他霍荣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可如今他一旦再退,“而是皇上……你要他们死的人太多了。”霍荣终于喊出了心中的顾忌。
那些人里,有他的长子,有一直跟随着他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老部署,他不能不顾他们的性命。
如今骁勇伯萧宁虽掌京中三大营,可谁都知道萧宁这督统在三大营里不过是个名头的,早被架空了的。
因为那里头全是霍荣的人,他们只听霍荣一个人的。
除非霍荣死了,可霍荣正强健,而要是一旦霍荣是死于非命,他那些老兄弟老部署又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因此而朝代变更都有可能。
所以霍荣不能死。
而以防生变,唯一的法子就是让霍榷全身而退,那时祯武帝逐个将霍荣的人除去才能真正收回兵权。
由此可见同马家和王家相比,霍家更令祯武帝觉着棘手。
可当初为何霍荣就顺利退下了,而他那些老兄弟为何又平安到今日的?
很简单,因那时祯武帝左有太后虎视眈眈,右有朋党之争,他自顾不暇尚且来不及的,那里还顾得上这些的。
“倘若……”霍荣的声音一时沉重了许多,“犬子终须要他们的性命来换,老臣……老臣不得不……大义灭亲了。”
说罢,霍荣再次叩首,头重重碰在地上,一滴泪水打湿了地上厚厚的尘土。
祯武帝大步走了过来,“你终究还是说出来了。”扶起霍荣,又道:“若是朕以祖宗之名起誓,不会伤他们任何一人,你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