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过后，她疲惫地睡去，他却只是搂着她，神智清明。

良久，他极轻地披上睡袍，悄悄向妆镜台走去。

摸索了一会儿，捧起一个雕工精细的木盒，注视良久，终是慢慢掀起，取出了那封几天前就已经交付到他手上却一直未展阅的信。

将信件仔细阅读后，悲凉——无可抑制地扩散开来。

“是时候抉择了……”

原来，我的幸福如此的短暂！

抬头看向窗外的明月，他捏皱了手中的信，同时也下了一个无比沉痛的决定。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人并没有看见床上原本已经熟睡的人睁开了那双勾魂的凤目，眼底是和他一样化不开的哀伤。

33.伤害

楚狂将商盟这几个月的账本交到天琳的书房后就转身离开。

在经过后院的时候却被正在品茶的风忆情叫住。

“楚公子。”

他一顿，转身向风忆情作了个揖。

“正王夫。”

“赏脸的话过来喝杯茶吧。”

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呢！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男人，两个在爱情领域里是敌对的男人坐在一起品茶能发生什么呢？

一般来说怎么也要有个电闪雷鸣，气氛凝重，再不然也要有针锋相对，唇枪舌战……可是，他们还真的只是静静地喝茶。

最后还是风忆情开了口。

“楚公子可还爱着天琳？”

一针见血呢！

楚狂皱眉看向风忆情，猜不出他说这话的含义。

试探？猜测？或者是有什么阴谋……

“王夫这话是何意？”他也不转弯没角，直言问道。

风忆情优雅地捧起茶杯，神色平静得让人难以捉摸。

“不能答吗？”

“答了如何，不答又如何？”他冷着脸，语气揾怒，“你不是说你相信她吗？你现在问我这样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你开始怀疑了？还是想羞辱我？想在我面前炫耀？”

他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我让你再次站在她身边呢？”

楚狂一震，“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抛弃了所有的伪装，像个最俗气的悍夫喊了起来：“你居然说出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这么爱你，你居然要把她推给别人，如果你说这话是一个试探那你就更该死，你根本不配被人爱，更不配被天琳爱！”

风忆情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情敌，天琳的初恋，竟然会为了他的话而气愤，到底是多深的爱才能累积起他这样深、这样浓的感情？

“楚狂，你是真的很爱她。”

他一顿，“那是我的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拂袖而去。

“你真的不再奢求能再回到她身边了吗？”

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硬生生阻止了他的脚步。

“天琳。”看着他的背影，风忆情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他一僵。

“你想要她，对吧？”他的笑持续扩大，小小声的，说出楚狂内心深处，最深的渴望。

他在笑，他却只感到恶寒如冷血的蛇，蜿蜓爬上背脊。

他想逃走，却无法动弹。

“温柔、甜美，又明媚善良的天琳……”

柔软的字句，漫过他的耳，滑入他的心。

“她曾经如此爱你，你居然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在别人的怀里幸福，心很痛吧……”

冷颤，轻轻在颈后游移。

他忍不住大口喘气，抵抗着他的声音，不让自己掉进去。

但他的眼前出现了天琳。

对他微笑的天琳、拥抱他的天琳、向他求婚的天琳……天琳。他的心口紧缩、抽痛，热泪刺痛眼眶。

“可怜的东西，因为一时错过而失去了最心爱的人，只能在黑暗中哭泣……”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的风忆情，指尖从后抚上了他的眼角。

那修长的手，很冷，很冰。

“你依旧爱她，你还在祈求能回到她身边，对吧？”

那是深藏在他心底，连对自己承认都不敢的秘密。

他痛苦的张嘴，呢喃挤出破碎的字句：“我没有……我没有……”

“那你哭什么？”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回响，手向下移，直指他的心，“听见了吗？哭得好伤心呢？”

“哭什么呢？”

他的声音，好轻。

却像烧红的刀，烙烫着他的心。

他想逃，想躲，却动不了身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低哑说着，簌簌战栗。

“你知道的，你只是不敢承认。”他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敲在他的心上。

他怎么敢承认？怎么敢？

他是背叛者，是他将她推开，是他造成的错过，她说他们只能是朋友了。

他怎么敢承认？怎么敢？

看他如此，风忆情滑过一丝不忍，却很快被他压下。

楚狂，抱歉，为了……我只能这样做。

“你知道的，你爱她，你想要她。”慢慢站到他面前，他倾身对着他，诱哄低语：“我可以帮你，帮你回到她身边。”

他浑身一震，几乎停止了呼吸。

“真的，你可以回到天琳身边。”

回到天琳身边。

可以吗？可以吗？他可以？

像沙漠中迷途的旅人，突然看到了水，怀疑那是海市蜃楼，他忐忑迟疑，却无法抗拒，仍是缓缓的、万般渴盼的，抬起了头。

看着那双眼睛，黑如子夜，深若幽泉。

然后，眼前出现了另一对微挑的凤目。

猛然惊醒，他惊惶地推开了他，不顾一切地逃离。

这次，风忆情没有再次挽留他，只因他看到了他眼底已经被唤醒的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