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求毒(又名:药)(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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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医
推开门,熹微的光线从灯笼里发出,却照不亮这黑夜里的屋子。
靴子踩在泥砖地板上,没有一点声响,低头看满地都是灰尘,地上零落地撒著铺尘的纸片。
「请上来吧。」
声音从楼上传来。
不得不说,那声音实在让人一听难忘。
该怎麽形容那种声音呢?也许说,那声音就跟著屋子很相像?
有著沉厚的声线,仿佛覆盖著轻盈尘埃的迷蒙,掩藏著无限故事的沧桑,那种迷人的嗓音,大概最适合用来诉说盘古初开沧海桑田的千年传说。
也只有这声音,拥有足以匹配千秋万载历史的厚重感。
那绵厚的声音仿佛还自在屋子里回荡,漾开在来人的心窝里头。
来人有数位——几位侍从伴著一位男子,这位男子长身玉立,一件单薄的素服套著他更为单薄的身子,仿佛风一吹他便会倒下,青丝挽起,用木簪盘住,面上罩著一张无表情的面具,遮住容颜。
那男子迈动了步伐,风荡著他的素服下摆,似生雪浪,步态轻盈却不稳,加上那单薄得让人心惊的骨架,让人有种『他要倒下了吗』的忧虑。
走到楼梯口,那蛊惑般的声音又传来:「只能上来一人。」
「你休要得寸进尺!」侍从中有人沉不住气的叫道。
「休得无礼。」男子安抚住侍从,踏上了看起来不甚扎实的木楼梯。
楼梯看起来很是残旧,还有缺口,若不是男子天生谨慎,恐怕早已踏空不止一次。不过残旧的不止楼梯,墙壁也因岁月而剥落,沁出了点点青绿的青苔,却也算是为这昏沉的屋子增添了一点明亮的色彩?
上了二楼,看到一堵紧闭的门。门外站著两个俏丽的侍女。
侍女见到男子,便礼貌的躬身,为他推开了门。
门打开了,男子不能不吃惊。
门仿佛是通往第二个地方的,在著残旧破落的屋子里,居然有个如此华美的房间!
楠木的桌椅光洁如新,青瓷花瓶里斜插著几株优雅的剑兰,横梁出雕琢著盘踞的九龙,栩栩如生,口衔明珠,竟让暗室生辉,让晦暗的夜里也散著柔和的光线。
果然还是做非法生意的人有钱。
男子抬腿进了房间,入鼻的是一种奇异的熏香,他也是过见多识广之人,却从未闻过这种气味的檀香。但他挺喜欢这种香味,若有若无,不会浓烈,却也能撩拨你的嗅觉。
尽管有明珠散光,但室内还是不甚明亮,视物都有点困难,更何况隔著一帘看人?
帘内的人开口了:「公子请坐。」
他是这声音的主人。
男子默默想道,然後落座,与声音的主人隔帘对坐,也许是夜凉风冷,路途辛苦,男子胸腔震动,以袖掩嘴,压抑著吐出几声咳嗽。
「实在抱歉,要公子走那麽崎岖的山路来此,想必不好受吧?」帘内的人说道,「公子的身体似乎不大好。」
「嗯,顽疾缠身。失礼了。」男子答。
「咳嗽算不上失礼。在下害贵客身体不适,才算失礼呢。」声音听起来温和至极,却蕴藏著算计的冷意,「锦瑟,上一壶『一日甘露』给这位公子。」
名为锦瑟的侍女便奉上了一壶清液,倾出一杯。
「多谢了。」男子握起酒杯,酒杯手感温滑,想必是美玉所制,轻啜一口,清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带著一丝甘甜的回味,沁入心扉的清新气息,让男子顿感舒爽。
「如此放心地饮用在下准备的饮品,阁下倒是第一个。」
「哦?」
「难道公子不知道在下是谁?」
「名满天下的巫医蛊神,在下就是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蛊神要取人性命,手法大概会比较出挑新奇,不至如此老土吧。」
「公子实在有趣。」巫医的声音透著微微笑意,「不知公子感觉可好些了?」
「是好多了,多谢。」
「你先下谢我,明天便会骂我了。」
「哦?为何呢?」
「这『一日甘露』顾名思义,便只可保你一时痛快,一日过後,你的咳喘将会加倍恶化,也算公平。」巫医坦率地说明药性。
男子苦笑,说:「那蛊神让我服用此物,是何意?」
「哦,我不希望我们交谈的时候有咳嗽声中断,实在烦人。」巫医答得坦率,顿了顿,又说,「不过治根的药物也不是没有。我记得介绍人跟我说,你是要妙手回春的良药?」
男子颔首,说:「没错。」
「你可知道我这里的药都是毒?」
「哪里的药不是毒?」男子反问。
同一株山草,此时为药,彼时为毒,哪有定数?
巫医温厚的笑声又绵绵而起:「呵呵呵呵,这倒也是。只是我的药皆是蛊毒,你的病情果真危殆到非如此不可的程度?」
「我的病跟我很久了,鬼门关走过好几遭,活下来也没觉得怎样。危殆不危殆的,倒没想过,只觉得是时辰问题罢了。」男子清越的声音里透出一点倦意。
「那麽说来,你不是为自己求药。」声音中已有几分了然。
「嗯。」男子轻轻地答应一声。
「那是为著谁人?」巫医顿了顿,说,「所爱之人?」
男子沉默了好久,看著明珠散射的温柔光芒,似乎想起了什麽,语气变得柔软,但还是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
「我倒有一物可作推荐。」
向一个以嗜血养蛊而闻名天下的巫医请求灵药,这男子自己也觉得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