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增(72)
回到寝室,高老师正带着一帮学生包饺子,贺拓才想起今天是冬至。锦城人讲究吃羊肉,北方人只认饺子。十多个高老师的小老乡大声讲着家乡话放肆地笑着,让贺拓更觉清冷,抢了一碗羊肉饺,蹲墙角塞一元。
“赶快吃,羊肉五十块一斤呢!”
学生走后,贺拓开始寻摸:“老高,你最近都没照顾我生意。”
“你不要考博吗?”
“那也不能影响主业啊。”
高老师眼神闪了闪,最后还是放弃心动,“你收收心吧,考过了再说,一次考上才是主业。到时候有你忙的。”
一元啾啾啾过来,爬到贺拓脚背上仰头看他。他翘高脚把一元举到半空,故意歪来倒去乱跳。一元猛扇翅膀,啾啾啾。一人一鹅都吃饱撑的锻炼平衡能力。
“玩会儿就差不多了啊,该复习了。”
“今天过节,休息一晚。”贺拓连跳几步,把一元踢桌上,翻出尘封多日的电脑。
“某人发誓戒网,这才几天?”
“犯人还有放风的时候呢。冬大年小,今天过大年。”
“后天平安夜,下周元旦。”
“高闹钟升级了?还带记事本功能?”
贺拓说戒网,还真有段时间没上Q,现在上线,开窗口开得手软。研究生同学大骂他居然想在国内读博,还堕落到考二流大学。大学寝室的老大继续对他表示不屑,坚持要他立刻马上辞职进自己公司。他懒得一一应付,草草瞄一眼关窗口。
“老高,哪部贺岁片好看?”
“你真舍得玩?一寸光阴一寸金。”
“就两小时,你在干嘛?”
“跟老罗聊天。”
罗统漾?记忆中罗统漾没有隐身的习惯,而现在他的头像是暗的。
有一种决绝是“在线对其隐身”。
没有刻意但其实脑子里一直转着些念头,预测罗统漾会震怒、憎恨、生气、哀怨最后遗忘,种种情绪贺拓自信都有应对手段,只没想到罗统漾会一步跨到默然继而漠然。
比憎恨可怕的是遗忘,比遗忘可怕的是漠然。
超出预料中可以承受的失落排山倒海压来,他左手抓紧右手,深怕右手指会失控按下双击。
23、斗什么心眼
贺拓只顾控制手指,不知道自己面部要多狰狞有多狰狞,直到老高奇怪地盯着他。
“好了好了,实在想玩就玩一晚上。你最近也学得辛苦,别斗争了,劳逸结合是必须滴。”老高宽宏大量地恩准,冲一元龇牙,“一元,他今晚休息,缠着他。”
一元得令,啾啾啾摇过来,爬上贺拓手背时故意打滑,扑腾两次变双击,点开罗统漾窗口。
“一元你肥死算了,成天憨吃楞胀。”贺拓骂一句,继续对着窗口上的名字发愣。一元啾啾啾,在他手边寻找趴窝处。他叹口气,把小鹅拎到腿上,用毯子盖住,“好了好了,这里暖和,睡了啊。”
一元扭来扭去,安抚许久才乖乖趴下。
“贺拓你没上Q?”
高老师探头来看,吓得贺拓忙晃开窗口。
“刚上,怎么了?”
“老罗问你话呢。”
贺拓才看见下面边栏有个小气泡一直跳,点开来,老高和罗统漾已说了很多。跟自己相关的有一句,是罗统漾问的,“HI贺拓,过年回春城吗?”
“HI,“贺拓低头敲字,双眼悄悄漫起雾气,“不回了。”
高老师那边敲字:“他3月份就考试。”
“准备得怎么样了?”罗统漾问。
“没底。”
“你肯定没事的。”罗统漾客套一句,转向高老师,“对吧老高?”
“我看悬,”高老师毫不留情,“他最近心态不对。既然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就不该让过去影响自己,老黏黏糊糊的,拎不清轻重。”
贺拓一下子乱了,手指软得按不动键盘。
只见罗统漾熟门熟路地问:“还是那个乱用网络设备的事?”
“是啊,他本来也不冤,扣点钱是必须滴,上头还有王大主任这座靠山,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你来瞧瞧他这脸,好像谁偷了他老婆一样。”
“哈,性格使然。当初看他那么想玩机子,我还好心送个最好的过去,没怪到我头上吧?”
那两人当他不存在聊得起劲,贺拓慢慢找回呼吸,发觉自己不是一般的敏感,调整心情深吸口气加入调侃:“喂,要批评我请私聊好吧?把我叫进来就为当着我面说背后话?”
“私聊会生小孩的。”高老师抛个媚眼。
罗统漾马上发个图片,图片上一只大手,手上睡着一窝小宝宝,旁边有句话,“这就是私聊的后果。”
贺拓看着那只手,又失神了。身体比头脑更先反应,颈后和腰杆一阵酥麻,那是他的敏感点,最受不住罗统漾的抚摸。他掩饰性地窝了窝胸口,怕高老师发现自己羽绒服下硬邦邦的两个凸点。腿间也有跃跃欲起的趋势,他赶紧把一元提出来塞进被窝,然后拿毛毯裹紧下|身。
“贺拓,考上博我送你台6系列交换机。”
“老罗——说好给他个惊喜的。”
“啊,看他情绪不高,鼓励鼓励嘛。”
“三层交换机的最重要目的是加快大型局域网内部的数据交换,主要用于IP段划分,我个人要这东西做什么?”这个时候能敲出这么冷静的话,贺拓真的崇拜自己。
罗统漾不知是假装还是真的误解了:“老高,我就说他肯定赖我头上,怪我给信技中心提供试用。”
“这人就不值得讨好。刚同居那会儿我没少受他枪棒,现在知道了,这娃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