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居上:将军,你被潜了!(30)
少女的神情凄婉,但是眸光却是决绝:“既然已经开棺扰了母亲安息,那么就一定要一个结果。”
傅博看着站起身的女孩,其实要不是圣心微偏,加上心底的同情,就因为她在皇上面前告御状就足以判她诬告之罪下入天牢。
虽然这孩子主动提出二审,按理来说此时她本来就算是一个嫌疑犯。
算来今日的二审其实应该算作这个案子真正的对簿公堂公开审理,傅博带人来一则是为当场提压‘犯人’阮明心和呈堂证据“凤凝香尸首”;二则则是为了显示对皇帝谕告的郑重。
傅博缓缓开口:“阮氏明心,虽然一开始此案是京兆尹辖管,但现在已经交由大理寺,本官只是协管,这次前来是带案件相关人等和阮夫人棺椁去大理寺过府。但是此番陈情本官会转告方大人,应该会应你所求。”
阮兆麟的脸色阴晴变化,就算现在事态至此,他已经真的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虽然有些担心,但毕竟前有桂嬷嬷自尽,后有大理寺药渣被盗,这一切都符合他所臆想的右丞相大人的帮忙。
加上验毒这种事可有很多可能性,不代表这两个人真的前来就一定能查验出来。
凤追则开口说道:“如果方大人不应允,老夫亲自去御前恳请。”
“老将军,您言重了。”傅博立刻起身说道。
寒暄之后看到老将军和户部尚书这两个官衔比他高的人都没意见了,傅博放下茶盏对着外面喊话:“来人,将阮小姐和阮夫人请到大理寺去。”
外面的官兵听到后就“是”的一声迅速的往后堂走去,将凤凝香的棺材抬了出来。
阮明心也随着刚刚送她过来的两个禁卫军一同离开。
等到人都散尽了,那个之前还威风凛凛的凤老将军终于露出了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软弱。
他目光久久的追随着那个盖着白布头部还挂着一大朵黑色的绸花的棺椁追随出去,没人注意到他起身时的身子竟不可抑制的踉跄了一下。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何况,女儿还有可能是被害死的。
凤追右手迅速的按上桌沿稳住身子,平息了一个气息后才跟着外孙女走了出去。
傅博和阮兆麟自觉的在大堂门口外面等着他,这才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只除了一人例外。
前院大厅里的人阮明心走在最前面,她一步步走得很稳,脊背挺直,白衣素缟被风吹起时衣抉翩翩,透着决绝哀婉。
那个细小的身子还不到高大的禁卫军半身腰高,却就是这样一个瘦弱矮小的身子所散发出的气魄,让那两个禁卫军从来时就静静地默契跟在她的身后。
明明是押解,走在路上却更像是小姐身边的护卫。
傅博在后面静静看看,那两个禁卫军可是一点已没有自觉自己做了跟班,而不是押解的犯人。
阮家有女,的确不凡。
出了朱红大门,阮明心看着门口外面停着的三辆马车犯了难。
为首的是一辆青灰色古朴的马车,一看就不是他们阮家的,也不会是她外祖凤家的。
因为凤家的马车就在边上,纯正的黑,在车头右边的天顶盖处竖着插着一柄黑色的小旗帜。
旗帜黑底白字,一个霸气威武的篆书“凤”字张牙舞爪的张扬在上面,随着北风那个呼啸,猎猎作响。
阮明心熟悉那个声音,熟悉那个感觉,那是战场的感觉,那是厮杀的声音。
带着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也在所不惜的豪情与气概。
阮家的马车应是第三辆,四个车檐各垂着一个琉璃的羊角宫灯,每个羊角宫灯的下方都挂着一个青玉的如意扣,扣下垂着青色流苏在风中飘扬。
这辆车看上去比前面两辆稍显华丽,那流苏像是空中的扫把,又像是羽毛扫过人心。这应该不是父亲会坐的样式,恐怕是家里的姨娘为了博人惦念,所以专门让人布置。
这应该是他们阮府最平常廉价的马车了,毕竟他爹可是吏部尚书,虽不像是户部掌控着整个国家的经济银钱,但吏部要负责每年官员品级核定,也是肥缺。
这是给她准备的?!
可就是连她的庶妹们的马车都比这张扬。
这是对她这个嫡女的蔑视?!
还是说阮兆麟到底还是怕了,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节外生枝,将自己意外的牵连进去。
☆、第38章 霍铮与少年
三辆车等在这里,似乎等她抉择。
阮明心还没有说话,身后凤追已经大踏步走了过来:“心儿坐我的马车。”
阮兆麟有些为难,他刚还想先表达一下他的“慈父”情怀,就被抢了,他不由把目光转眼看向傅博。
傅博却沉吟着没有说话,而阮明心身后负责“押解”的人也没有出声。
阮兆麟害怕阮明心与凤老将军单独相处时透露什么,毕竟越想越有些不对。他也很怕自己在那晚和桂嬷嬷的对话被她不小心听到,要万一如此,这要是被凤家的人知道了,那他以后别说是升迁,性命难保还不一定。
于是他只能轻咳一声开口接话:“打扰岳父多不好,明心还是跟为父这一辆马车吧。”
他说着目光施压看向阮明心,示意她还是跟自己同车。
阮明心看着他这温润谦雅却眼神威逼的做派就很无语,真不明白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和把柄可以威胁到她的?
她的凤眸看了父亲一眼之后直接转向外公,微微一福身,巧笑嫣然,春风盼兮“不用了外公,我与傅大人共坐一辆马车就好了。”
“毕竟……毕竟心儿还是一个犯人,不是吗?”
阮明心这句话说得坦然,说完直接对着傅博调皮眨眼一笑。
此时,她显得才像是一个孩子。
傅博被她这突然的眨眼弄得很不自在,右手握拳抵唇“咳咳”两声,一本正经道:“阮小姐可要选好了,傅某的马车上可没有大将军和尚书大人的温暖舒适。”
“无妨。”阮明心对着他再度福身:“明心还怕打扰大人安宁。”
不是很温暖舒适又能冷到哪儿去?!
比这更大的风雪严寒她都经历过。
在冷宫的那天,她还衣着单薄,哪像现在小桃红还专门给她送来了一件毛茸茸的兔毛的披风呢。
心底一痛,阮明心闭眼,深吸口气之后又迅速睁开,眼底又是一片风平浪静。
其实也不是,当年的冷宫门前桃红也有给她送来了锦裘披风,只是她傲气没要而已,以至于手边到最后竟然连个绞箭的物件都没有。
如果她没拒绝的话,说不定她胸口的的箭会少上几支吧。
阮明心自嘲的笑了笑,说不定也会变得更加凄惨,到时候龙翼轩看射杀她不成,就不是箭箭穿心,而是被射成个马蜂窝。
“不知阮姑娘是否后悔了?”傅博看着这个脸色突变的女孩,这个阮家的嫡长女。
她虽年幼,却还真是一个谜一样的小女孩。那双眼睛布满风暴,又时而纯净得如天山雪水,不染尘埃。
阮明心赶快收起自己的表情,如果她还是这样情绪外露,迟早还会害死自己:“不了,傅大人,小女子本就是被看守之人,与您处在一起才是正常。”
说完阮明心一撩裙裾,踩着下人搬来的脚凳上了那辆青灰色的马车。
傅博明明问的是她现在悔不悔二审,但是她却以实际行动给了他回答。
阮明心的手还撩着马车的车帘,若有所感的回头,就看到了阮府朱红大门的背后透出浅浅一角亚麻色裙角。
裙角上面绣着一颗兰草,一看就是小桃红的手艺。
阮明心对着门口说了一句:“回去吧。”
说完,干脆利落的爬进了马车。
前路未知,她不能再让这丫头陪着她受罪。
听着马车声哒哒跑开,官兵的步伐落在雪地上吱吱作响又整齐划一。小桃红终于捂着嘴滑坐在门后,鼻子眼睛耳朵都冻得通红,泪水糊了一脸。她呜呜地哭泣着,不敢发出一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