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色蔷薇(57)+番外
“那到底有多重要?”
淡家儒眉心涌现出几分不耐,“嘘,别吵,看电影。”
后半段,赵枚眼前一直浮现着英格丽·褒曼飘忽又游移不定的眸光。
这个女人有她最羡慕的容貌和身材,高挑美丽,端庄和雅,偶然一撇,又有娃娃般的娇俏可爱。
赵枚自己,却是个矮个子,若是胸前再加些分量,臀部再饱满几分,顺便鼓起勇气抽出一根肋骨,倒是可以模仿模仿玛丽莲·梦露。
注定一辈子跟成为英格丽·褒曼型的美人无缘。
赵枚哀叹,“真不知道为一个女人付出,最后的得到的是什么。
“A lot of water under the bridge.”淡家儒低声念出一句电影中的台词。
赵枚记得,第一次看电影的时候,还感叹过此处翻译绝佳:过去的事如同逝水。
“失去之后,能够做什么?”
“不再拥有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要忘记。”
赵枚眼睛一亮,“家儒,你也看王家卫的电影?”
她以为王家卫这样文艺小资的调调,淡家儒是绝对不会涉猎的。
淡家儒眸中有疑惑闪过,“王家卫?”
“你那句台词不是王家卫的么?”
“不是。”淡家儒微笑,笑意却未达到眼睛,“是《追忆似水年华》。”
赵枚嘟起嘴吧,“不是吧?那么大的部头。”
“我一向都比你有耐心。”淡家儒眯起眼睛。
“谁说的?”赵枚不服气,“至少有一件事,我比你耐心的多。”
“诡辩。”
“不是。”
“我累了。”淡家儒倦倦地用手腕掩住眼睛,闭上双目。
赵枚叹了口气,知道他还在延续着坏脾气,只是帮他把被子拉上来。
比起耐心来,她对他的耐心,比起他对她,又不知道多了几何?
只有爱他这一件事,全世界都无法跟她比耐心。
赵枚和钱易倒是生出几分默契。
钱易隐晦地提醒,“赵枚,淡先生是时候该回去了。再不回去,家里真的就是二少的天下了。”
“有这么严重?”
“当然。”钱易脸色凝重,“你知道,一个再英明的老人家,到了年岁大了身体欠佳的时候,都会偏爱那些会说甜言蜜语能够像宠小孩子那么宠着她的子孙。三少自我驱逐,算是自毁长城。淡英德一家也没什么脸回去,淡英华可就不一样了,每天和老太太搓搓麻将,陪着旅游,亲手熬汤炖菜,一等一的贤孝子孙。而家儒,”钱易皱起眉头,“你知道,家儒他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更何况,淡家玄又娶了那样有钱有势的妻子,有了如此强势的岳父。”赵枚说。
“赵小姐,你明白就是最好了。”钱易道。
赵枚吐出一口气,缓缓地闭上眼睛。
心里浮现出无能为力,飘飘渺渺的悲哀凄惶。
钱易又说,“今天老太太给他打电话,问他身处何处。似乎已经知道了他最近在北京逗留,骂他不务正业,沉迷女色,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奶奶不该这样!”
钱易唯有苦笑,在淡家,有谁敢对那慈禧太后说一句,您不该这样?
也只能发发牢骚而已。
淡家儒晚上不让赵枚呆在医院,嘱咐钱易开车送她回去。
赵枚知道,淡家儒的睡眠质量并不好,浅浅地睡两三个小时,就会醒来,不知道过多久才会睡过去。
她忍不住爬起来给他发短信,“家儒,那个位置对你是不是真的那么重要?”
赵枚累得不行,早上六点多被窗外噪声吵醒,第一个反应是去看手机。
淡家儒那样的人,从来都不肯费心力和时间去对付手机的那些按键,甚至曾经微带着孩子气抱怨blackberry按键太小不够方便。
所以她几乎从未看见过他发短信。
可是他竟然给她回了,凌晨两点五十三分。
只有一个字,“是。”
赵枚的心似乎被阴暗无形的力量拉扯,毫无招架之力,直接跌下万丈深渊。
上午八点多,淡家儒给她打电话,他的声音很平稳,中气不足地同时保持着大提琴低哑动人的韵律,吐出的话却非常平板,“赵枚,你也累了这么多天了,今天就别来了。”
赵枚不愿意违逆他,随即给钱易打电话,钱易低声安慰她,“赵枚,他今天要开始处理一些必要的文件和合同,还需要做一个投资分析,下午还有个视频会议。”
赵枚不放心,在图书馆看了一整天书,旁的看不下去,就找来金庸的全集。
不知道是否是天意,随手一翻,竟然就是那本压抑苦闷的《连城诀》。
赵枚不知道一个粗犷的江湖人,是如何珍视那给姑娘放一盆花的情意。
也不知道,那个人淡如菊的千金小姐,是如何隐忍坚强地爱着丁典。
那一张藏宝图,真的能够让亲情泯灭,道义沦丧,只有丁典和凌霜华的爱情,是开在无底黑色淤泥中的一朵迎风摇曳的纤弱白花。
“Hi。”一只黝黑的大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赵枚痴痴呆呆地抬起头来,表情有些恍惚。
眨了眨眼睛,才认出眼前人,“宁承业。”
“是我。”宁承业在她旁边空位坐下来,“看得这么不开心,不如不看。出去陪我走走,喝杯冷饮?”
人有的时候真的没有办法独自置身于无数陌生人中间,负面情绪会排山倒海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赵枚对宁承业仍旧心怀芥蒂,不过还是深呼吸,对他说,“好吧,去喝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