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王尔德[歌剧魅影](250)
“这是什么?”老头皱着眉头问道:“吉姆,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花五百美元拍下来的东西。”
“它就是。”男人的咳嗽声更深了:“我当时喝醉了,拍卖的那个小子讲了个好故事——老爹,你只告诉我一句话,它到底是不是真的?”
“希腊的器型,埃及的画风,热辣的摩登女郎。虽然见得多了,我还得说,这是我见过的最有想象力的作品。”老头围着瓶子转了一圈,啧啧叹道:“陶土质感倒是像那么回事。但是想用它通过评审?除非这届评审员特别喜欢幽默。”
咖啡豆还没有磨细,男人就匆匆地走了。瓶子留了下来——老头承诺会在黑/市上找找,有没有同样品位的买家。
特洛伊木马又转了起来。男孩的手扶着把手,眼睛却落在瓶子上。他的另一只手悄悄贴着桌子过去,摸了一下瓶身。
“乔伊斯,咖啡好了没有?”老头在房间里喊着。
狭小的工作间中,六张桌子拼成了硕大的台面。上面挤挤挨挨地放着各种东西:陶土,颜料,各种尺寸的刷子,螺丝刀,不知名的碎片,转轮,砂纸。桌子的另一角,几个暗黄色的铜币正在晾干,它们上面那晦涩的包浆看起来年代久远,却只花了老头一个小时时间。
男孩把咖啡端了进去,老头用抹布擦手的时候,他嗫嚅着说道:“那个陶瓶——我觉得是真的。”
“真的,假的,有什么重要?”老人哼了一声:“你看我做的这些东西,真吗?拍卖行按照那些考古教授的理论来订制赝品,再用高价卖给他们。能让人相信的才是真的,那个奇怪的瓶子可没人会相信。我提醒过你,别再走你父亲的老路。”
男孩垂着头走了。他忙忙碌碌地过了这一天,心里却一直想着这个瓶子。终于到了深夜,老头的鼾声透过门缝传了出来。乔伊斯举着烛台来到客厅,走向了它。
白天还平平无奇的陶瓶在烛光下生动起来,女人们的裙角微微摇曳,暗色的陶面也有了光泽。似乎有风吹拂着,草和树叶在沙沙作响。他瞪大眼睛,往前凑了一点。
一阵晕眩抓住了他,黝黑的瓶口突然显得深不见底。乔伊斯想要往后退,整个人却不由自主地前倾,撞向陶瓶。他惊恐地抓紧烛台,等待碎裂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撞到,就直接扑在了柔软的草地上。
“#%$*&?”
迷糊中,他听到几个女人的声音高声喊叫,用是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随即脖子一紧,有人提着他的后领把他拖起来。
光线变得明亮了,太阳还挂在树梢上。他慢慢地睁大眼睛,清楚地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穿着束腰长裙的女人们。
第210章 真实与谎言(4)
“今天的报纸来了没?”
华盛顿的一角,女主人瑞琦儿刚刚摆好早饭,就听到她的丈夫问道。
“缪特拿房间去了。”她摆好了咖啡,伸手擦了擦围裙:“也不知道这小子吃错了什么药!没到五点就起床,和两只狗一起伸着脖子站在院门口,就为了等邮差!”她抬头朝楼上喊:“缪特!缪特!把报纸给你爸拿下来!”
缪特在房间里用背抵着门,抓着手里的连载版面一行一行看下去。
——乔伊斯见到了那几个打扮时髦的女人,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她们都身材高大,面容姣好,有着鲜明的异域风情。而这些女人一见到他,就一起弯腰向他鞠躬。她们比巴黎女郎还要低的领口让男孩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鞠躬后,其中打扮最华贵的一个走上来,对他柔声说道:“大人,祭典快开始了,请随我来。”
她说的不是乔伊斯听过的任何一种语言,他却突然听懂了。他迷迷糊糊地跟着她们往前走,所经过的花园中百合花怒放,还有许多鲜红,玫红和紫色的花朵,散发着芬芳的香气。道路平缓整洁,不时能看到高耸的石柱所支撑的宫殿。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而那些石柱和石墙上的彩绘就像开放在天地间的花束。
“这一定是在做梦。”乔伊斯想。
即使是做梦他也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在他父亲没有自杀之前,家里也有过好的时候。他们住在学校的员工宿舍里,楼下有个小花圃。不过这段记忆很模糊,因为他六岁就搬到了后街,阁楼窗外传来的馊臭味早已覆盖了小花圃的青草香。
前面的女子提着裙子婀娜地走着,不时笑盈盈地回望。那是看大人物才会有的眼神,尊敬,谨慎,带着一丝讨好的亲近。乔伊斯迟疑地点了个头,她的笑容立刻更加灿烂了。
“天啊,但愿我是他!”缪特重重地干咽了一下,眼睛透过报纸,看到了花丛中回眸一笑的异国女郎。
“缪特,开门!”背后传来沉重的推力,他往前半步,母亲带着袖套的手已经从门缝里伸进来夺过了报纸:“报纸先给你爸看,他等着上班呢!”
“我先拿到的,给他财经和时政版,把文学栏目留下行吗?爸又不看!”眼前的美景突然被击碎,缪特拉着报纸的一角不放。
“谁说我不看?”桌边的男主人不满地大声说:“我今天去上课正准备讲讲米诺亚的事,等着卡特伯爵的文章呢!”
推拉的结果,是缪特早早地坐在餐桌边,给他的父母读起了这篇名为《真实与谎言》的短篇小说。
——他们走了十多分钟,走进了一个山坡后的石头殿堂。女郎们簇拥着他走进偏殿,那里竟然有一个曲线流畅,像是放大的花篮一样的石头浴缸!浴缸里已经灌满了清水。几个围着围腰的人手捧瓶瓶罐罐站在浴缸边,一起向男孩躬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