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沉欢(282)
碘酒里还是掺了些酒精,条件有限,沈放示意顾夜寒先拿瓶纯净水冲洗一下伤口。
清水淋过后,血水也跟着淌出,像是拿很多细小的密密麻麻的银针把渗血的伤口来回戳挑了几次。
虽是清理了脏污,晨曦疼的瑟缩了后还是想抽回手腕。
“可以了吧………”
就知道夜寒会按着自己,来认真给她消毒,只是她从小已经习惯了随便擦两下就算清理过伤口。
宋晨曦凝着眉,心里生出一股无端的憋闷。
“这样好疼,别弄了………”
掺了酒精的碘伏消毒的确很难忍,见他的宝贝不怎么配合,顾夜寒蹙眉有些着急的禁锢住她的小臂,还是把她重新扯回到座位上。
“乖,不处理好,会感染的。”
“我轻点好不好,坚持一下,听话。”
低沉温柔的嗓音耐心的在哄,知道碘酒肯定刺激着晨曦的伤口会不舒服。
见她眼尾还残留着未退的残红,眸中还凝着薄薄水雾。
顾夜寒还是抬手先用湿纸巾将她小脸上的点点猩红轻柔的擦拭去,语气就和哄小孩儿一样。
“我轻一点,很快就弄完,好不好?”
抿着唇没有吭声,宋晨曦有点闷闷的捏了下夜寒的指尖。
被他强硬的抓着,一点点清理伤口时,她还是忍不住小声的喃喃了句,“我自己处理,才没这么疼。”
“你自己每次就那么胡乱弄两下,等到晚上发炎发烧,到时还得扎针。”
碘酒在给皮肉深处的裂痕消毒,宋晨曦双手手腕的刺痛越发明显。
方才阿冰来送医药箱时她就已经得知了安浅被阿遇他们所救的消息。
她垂眸盯着自己像是染了赤色泼墨画般的白裙摆,只感觉身上痛的近乎已经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印在眼底的一丝兴奋与疯魔,想到段山没有人样儿的脸被玻璃扎穿以及那股动脉血注,喷在她的身上时的灼烧感,宋晨曦心底瞬间一片滚烫。
这么多年,至亲的血仇,刻骨铭心,她,终于清了债。
她当时只感觉枪声很响,响到她什么都听不清。
那股血也好热,眼睁睁看着段山生不如死如蛆般扭动的惨样,她的心蓦然汹涌出一种凌虐的快感。
在剧烈的喘息中,宋晨曦享受着血腥味,她像是一只勾魂夺魄,食人骨血的妖精,沉迷杀戮,无法自拔。
“抓这么紧,还嫌伤口不够多啊?”
见晨曦在不自觉的攥紧手指,顾夜寒留意到她的瞳眸又恢复了那种满是赤色涟漪的妖冶。
他微眯双眸后还是抬手轻轻揉了一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处理好了,晚上回家也别碰水。”
不管晨曦这样虐杀段山是为了什么,也不管她和段山间有怎样的仇怨,他都不想再看到她因为害怕而睡不着觉的样子。
脑袋微微低了一下,宋晨曦从夜寒的话中缓缓回过神。
“表丢之前,有机会给我发定位的,怎么没有发?”
坐在晨曦身旁给递她上一杯温热的水润嗓后,顾夜寒虚握住晨曦的指尖。
他有些意外,这才没一会儿,她的小手又变得有些发凉。
“当时只知道是段山的人要血洗这里,程遇一个人在顶着,我和安浅想从暗道里逃生,没想到锚子还是抓到了我们。”
“从出事起,包括在暗道那会儿,都可以给我发定位的,怎么不发?”
就算一直在捂着她的小手,顾夜寒心里还是后怕的厉害,他眉宇间透着股怜惜,还是情不自禁的让晨曦将脑袋轻靠进自己的胸膛。
“这是程家与段山间的仇怨,我是担心程遇,不想他有事。但我……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要你来插手与你无关的事,去趟这趟浑水………”
“后面我们被锚子抓到,我想发也没机会了。”
柔柔的声音里透着股说不出的破碎,错愕混合心痛,一种疯狂的愧疚把顾夜寒的心敲的破碎淋漓。
“可你…… 与我有关啊。”
这句话落在顾夜寒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他心中翻涌的苦涩化作一股不可遏制的狂流,冲到他的喉咙里把他哽的有些说不出话。
他的宝贝都深陷险境,还站在他的角度去想这些事。
他若今日能去亲自护她,她就不会被抓走,还被段山强迫去吸入那些冷凝烟雾。
晨曦善恶分明,她总说不想让无辜人的命去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可她自己又何尝没有陷入深渊。
他的棋局,也还是伤到他最在意的人,不是么?!
“真弄丢你,你要我怎么办………”
艰涩的滚了下喉结,怜惜与愧疚如潮水般侵袭而来,顾夜寒手臂一再收紧,他抱着晨曦,很用力,很用力。
鼻尖凝起一股强烈酸涩,宋晨曦心底酸楚成漫漫汪洋大海。
她整个人都懵了一下,她红红的眼眶弥漫湿意,苍白的薄唇微微颤抖。
“那条项链在,我就不会丢的………有你在,我也不会有事。”
“我其实很怕,会给你带来危险,就算你每次说不疼,说习惯了受伤,可心是会疼的。”
熟悉的烟草气息蔓入鼻腔,爆炸掀起的碎片几乎刺入和滚进宋晨曦的灵魂。
经历了方才的死里逃生,她真的好贪恋夜寒极具安全感的怀抱。
宋晨曦将头靠上夜寒被扯到不成样子的领口,侧脸贴上他剧烈起伏的胸膛。
“我不要你再因为我受伤了………”
凝满泪珠的睫羽不堪重负,一颗滚烫的泪水随着晨曦颤抖的心忽的滚进顾夜寒的胸口,一片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