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正长(36)
陶琢若有所思,抱着一箱子小鹅不说话。
这时单宇等人咋咋唬唬地回来了,手里拎着那只鸡。
“找到了?”乔原棋问。
“找到了,卧槽,”单宇道,把鸡夹着翅膀一提,鸡使劲蹬腿抗议,“你猜这小子在哪?在别人家鸡棚里装老母鸡,窝在人家蛋上不走,把那母鸡气得直叫。”
一群人顿时大笑起来,鸡在嘲笑声中恼羞成怒地钻进鸡棚。
严喻也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罪魁祸首大黄。
大黄正夹着尾巴呜呜哭,抱着严喻的腿不肯撒手,严喻只好一路走一路拖,把被啄得满身开花的大黄带了回来。
“怎么回事?”苏越廷问,“还被赖上了?”
“跟鸡打架,打输了,还打哭了,没脸见人。”严喻淡淡道。
大黄闻言仰头“嗷呜”了几声,似乎很是愤怒,咬着严喻裤脚不让他再往前走。
“让你抱呢,”隔壁家的户主说,“委屈了,要撒娇。”
“你怎么能当面撂狗面子,”单宇幸灾乐祸,“赶紧哄吧。”
严喻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后低头:“我数三,二……”
可惜大黄不像陶琢,不懂擅长察言观色,闻言只是把耳朵一垂,一副我听不见的死皮赖脸模样,趴在严喻腿边不动弹。
严喻:“……”
严喻只能弯下腰去把狗抱起来。
严喻把狗抱进院子,众人啧啧称奇。
陶琢若有所思道:“学会了,还能这样。”
严喻站在院子里,大黄又非缠着他玩无聊的飞盘游戏,严喻只好面无表情丢出去,看着大黄捡回来,再丢出去,再捡回来。
狗开心了,尾巴摇起来。夕阳西下,远处金灿灿的芦苇荡亦摇曳如浪。
日暮时分,严喻把电瓶车推来,准备带陶琢回家。
陶琢跳上车后座,怎样也扣不上头盔,听见严喻“啧”了一声,低头来帮他系。
“走了啊。”陶琢挥手。
“明天来的时候带点烧烤,我好馋。”单宇悲伤道。
“你别说了,我也馋。”陶琢幽幽道,然而某人打定了主意装聋作哑,陶琢只得在悲伤中搂紧他的腰,在晚风中看着朋友们变作小小黑点。
两侧的田野向后飞驰,芦苇荡与玉米秆在风中摇曳,远处群山连绵起伏,夕阳将一切晕散成星星点点的闪光金片。
“严喻。”陶琢抱着严喻的腰,在颠簸中忽然说。
严喻微微偏了偏头:“?”
陶琢便把头贴在严喻背后,动了动鼻子:“兄弟你好香。”
严喻:“………………”
严喻有时实在会被陶琢莫名其妙的脑回路惊艳,沉默良久,闻着两人身上交缠在一处的茉莉花香,最后面无表情道:“你吃错什么药了?”
“没有吃错药,”后面的人抱着他摇了摇头,就像小狗在身上蹭,“但是很想吃错一顿烧烤。可以吗?”
严喻:“………………”
严喻:“我有时真的很佩服你。”
“嗯,我也是。”陶琢发自内心地说。
最后陶琢学着大黄死缠烂打,站在烧烤摊前不动地方,还是如愿以偿地吃到了一把牛肉小串和烤鸡翅……
以及得寸进尺,向嘴上说着“最后一串”的严喻一遍遍撒娇讨来的烤鸡心烤鸡皮、烤蘑菇烤韭菜、烤面筋烤淀粉肠……以及两杯加了柠檬的冻可乐。
路过水果摊时,陶琢又仰头。
严喻没辙,伸手掏钱。
于是,在路灯昏黄的照耀下,嘴硬心软的严喻同学拎着两袋水果,带着一个蹦蹦跳跳的弹簧,在温柔的晚风中慢慢晃回家。
陶琢如愿吃到了烧烤,心情非常愉悦,饭后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严喻路过,看他一眼:“冰箱里的水果不吃了?”
“噢……”陶琢说,很是敷衍的。
严喻一眼就看出少爷不想自己动手,想有人洗好了切好了码在小盘子里,插着牙签给他端过来,深吸一口气:“吃哪个?”
陶琢瞬间眼巴巴:“都想吃。”
严喻只能深吸第二口气,转身走进厨房。
厨房传来水声,是严喻在洗水果。
陶琢一边在群里聊微信,一边感慨有严喻的日子过起来真是滋润无比。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见“哗啦”一声,十分清脆,陶琢猜测是盘子摔在了地上。
陶琢幸灾乐祸:“喻哥你还说我呢,你不是也打碎一个……”
然而厨房里半天没有回应,水声也没有停。
陶琢觉得奇怪,起身跳过去,拉开厨房门一看,地上果然是一片四分五裂的盘子尸体,严喻杵在一旁不动。
“没事吧?我帮你扫。”陶琢说,准备转身去找扫帚。
这时余光却瞥见有血顺着严喻的指缝流经小臂,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像炸开的刺眼的花。陶琢吓了一跳,赶忙探头去看,发现严喻只是切西瓜时不慎切到手指,这才松了口气。
“我看看?哎哟还挺深的……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拿张纸擦一下。”
陶琢边说边抬头,催促严喻,对上那双微垂的眼却一怔。
严喻平静地说:“我动不了,陶琢。”
那两只沾满鲜血的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微微颤抖,始终不能自控。
严喻突如其来的肢体僵硬一时无法缓解,陶琢有点无措,反应过来后蹦着将严喻扶到沙发上,到处去找医药箱。
最后发现户主家里没有储备这些用品,陶琢又一蹦一蹦下楼,去药店买了碘酒和棉签跳上来。
陶琢不方便蹲,干脆一屁股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抓着严喻的手帮他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