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之上(123)
那些见不得光的试探、隐秘罪恶的情感,滋生于暗夜就该永不见天日,忽然被赤裸裸地摊开在天光下,不仅仅是难堪,更意味着耻辱。
沉默在这一刻笼罩下来。
谢神筠反复端详沈霜野的克制隐忍,他们离得太近了,因而任何微妙的反应都难以躲藏。
无论是滚烫炽热的呼吸还是幽暗如渊的眼神。
他指腹有茧,摸得谢神筠带喘。那细微的喘息钩子似的从沈霜野耳边钻进去,让他浑身都绷紧了。
很硬。
“那你呢?”沈霜野声音很哑,透着欲,但也显得更冷,“谢神筠,你留着它,是要做什么?”
那是罪证,不仅是沈霜野的,也是谢神筠的。
“你想我做什么?”谢神筠诱惑似的问。
她丰润的肌骨在夜中盈着光,仿佛在诱惑人去握、去碾碎,她那样天真、纯稚,又透着秾艳的色与美。
可沈霜野知道,那些都是假象。
逐渐升腾的热气裹紧了对峙的两个人,他们连耳鬓厮磨也像是无声的绞杀。
谢神筠还握着他的手指,让沈霜野摸到了她锁骨下的那颗小痣。
指腹下的那一点有如火烧,顷刻燎原。
沈霜野掐住她的腰,重重往下一按。
“啊。”谢神筠唇瓣泄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又被她死死咬住。
最酸软的一点被顶住,上下不得。谢神筠咬着唇,听到了沈霜野压抑的喘。但他眼中冷漠到近乎发狠,带着极致的滚烫。
细小的摩擦和强硬的顶撞是截然相反的状态,谢神筠的衣裙在榻上被揉皱了,发间珠玉簌簌而落,没有在软枕间磕出响动。
她绷紧了腰,在仰颈时被逼出了潮红,但下一瞬沈霜野倏然放开了她,在她耳边冷酷说:“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谢神筠抬眼,轻而嘲弄道:“这话你不如说给自己听。”
方寸间的对峙压不住情动,那尚未平复的地方仍旧彰显出沈霜野的失控,但他已然学会克制。谢神筠看着他,没再开口。
未尽之言都搁在她眼里了。
玄铁锁链被沈霜野拿在手中,他扣紧了谢神筠的手腕,重新强硬地给她戴上去。
他上一次为谢神筠解开镣铐时还会极有分寸地不碰到她半点肌肤,这一次却掐住她腕,拇指在手腕内侧擦出了一片红。
那短暂的失控只有一瞬,沈霜野没再犯错,把人重新紧锁在榻间。
“废后诏书已下,又逢天子新丧,宫中局势未定,此刻该有一场风波了。”谢神筠看着他,道,“你要入宫?”
谢神筠落在榻上,鬓发微乱,钗环横斜,颈侧还有未散的潮红,几乎让人不敢直视,她慢条斯理整过衣裙,仿佛还摸到了那些滚烫的挤压。
但那神情分明冷漠起来,侧旁的烛火照进她眼底,似冰下流淌热焰。
“跟你没关系。”沈霜野道,“七月过后我会返回北境,在此之前你最好安分一点。”
谢神筠摸着腕间锁链,坦诚至极:“安分这个词,才是跟我没关系。”
“你尽可以试试看。”沈霜野冷漠道。
他吩咐丫鬟进来点灯,没再多看谢神筠一眼。
——
宫中治丧,百官哭灵。
皇后钗环皆卸,一身素服,领着赵王在御前接受了百官朝拜新帝的山呼。
政事堂群臣在御前碰了个目光,神色微变,但到底是没有人提出异议。
几位相公年纪大了,又是皇帝临终托孤的辅政宰相,无人敢让他们操劳,皇后体恤,赐下了不必跪灵的殊荣。
“陛下年幼,日后还要仰赖诸位股肱之臣。”皇后如此道。
饶是如此,贺述微也已面色发白,起身时没要人扶。
这半年来朝中风波不断,先是太子谋反,再是皇帝中毒,连番的大事让他心血耗损,短短数日之间两鬓就染上了霜华。
“贺相方才为何阻我?”桂堂之中,秦叙书问,“废后诏书虽未昭告天下,但中宫无德被废,又有毒害先帝的嫌疑,陛下念其为储君生母,遗命其迁宫洛阳,又怎能让她以太后之尊携新帝即位?”
方才百官跪迎新帝登基,皇后以太子生母、摄政圣人的身份同临帝阙,这几乎就等于百官承认了她太后的身份,还要如何废她?
宫人奉上参茶,贺述微微咳两声,接过参茶饮了。
秦叙书在贺述微低哑的咳嗽中收敛了焦躁,长长叹息一声。
岑华群微一摇头,在这时道:“废后诏书在哪?”
秦叙书一愣:“诏书不是已经下到——”
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鬓边浮出冷汗。
诏书下到中书凤阁,若是在贺述微手上,天子驾崩、新帝登基之时就该拿出来逼皇后退居后宫。
但贺述微没有这样做,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已经不能。
“诏书进到凤阁,便不见了。”岑华群道,“既无先帝遗诏,纵有凤阁宰相以陛下临终之辞为信,又如何能逼迫今上废掉自己的生身母亲?”
古往今来,可以有被废的皇后,却从来没有被废的太后。
孝之一字尊为礼法之首,赵王正位大统,就必须尊奉自己的母亲为太后。
此刻桂堂之中只他们三人,贺述微官袍染朱,在木质墨香的桂堂被沁出苍暮之色。
他搁下茶盏,提笔辅政的手腕在朝阳中瘦成了一把骨头:“陛下年幼,未及亲政之龄,又不曾以储君之资教导,太后临朝称制已成定局。”
“贺相!”秦叙书猝然起身,仍是不服,“先帝去的那夜,御前托孤你我清清楚楚,即便太后贵为天子生母不能被废,也该让她遵循先帝遗命迁居洛阳,不得临朝辅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