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算你的心(9)
“你说谎!”姜芷蕾激动地反驳,“你根本是为了报复我!任水韵,你好恶心,你居然故意抢我男朋友!”
任水韵简直快气疯,她到底招谁惹谁了?!
“姜至聿,你不会真的相信姜芷蕾说的鬼话吧?”她紧张地关注着姜至聿的反应。
“哥,你帮我评评理。”姜芷蕾亦等着兄长替自己出气。
岂料,姜至聿宛若旁观者一般,冷冷扫过她们两人,又极为睥睨地瞥了娄柏安一眼,眼中似有暗潮,可细看又是一派平静无波。
“我一直在等你,你动作快一点。”末了,姜至聿自顾自地朝任水韵下命令。
任水韵楞住,姜芷蕾亦然。
而后,任水韵方想起今天是与老医生约好的回诊日。
“我的脚已经好了……”
“你以为我很闲是吗?”那张俊朗却冷漠的脸庞,用着嘲讽的语气反问。
今天的姜至聿是怎么回事?好像吞了炸药一样……与姜至聿交手无数次的任水韵,能敏锐地从他的表情与语气,判断出他今日的心情。
这诡异又强烈的直觉探测,连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搞什么?哥,你不是来接我的吗?”感觉自己被冷落在旁,姜芷蕾不甘心的大声疾呼。
“你们两个都一样,给我上车。”姜至聿命令着两个小女生。
“我可以自己过去。”亲见姜芷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任水韵索性牵起淑女车就走,好化解眼前的尴尬局面。
“欸,任水韵,等等我。”娄柏安追了上去。
“学长!”姜芷蕾不敢置信低呼,下意识想追过去,却被姜至聿一把拉回来。
“哥,你到底有没有看见?任水韵她故意抢我男朋友!”
目光斜睨着远处拉拉扯扯的两道身影,姜至聿冷冷吐嗓:“那种垃圾,她抢走了也好,省得继续带坏你。”
“哥!”没想到兄长也不挺自己,姜芷蕾气急败坏,大眼蓄满泪水。
姜至聿懒理青春期荷尔蒙过盛的妹妹,将她带上车,坐定驾驶座后,驱车离去。
黑色房车行经犹在拉拉扯扯的那两人身边时,姜至聿的余光投向后照镜。
任水韵侧着脸,气呼呼的骂着娄柏安,而娄柏安嘻皮笑脸的又是搭她肩,又是作势欲抢走她的淑女车,两人打打闹闹,这样看上去真好似一对小情侣。
“过分……这女的心机好重,好可怕,她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抢走所有属于我的东西。”
姜芷蕾扭过头频频往车后头望去,看见娄柏安不断对任水韵献慇勤,当下难过得流下失恋眼泪。
姜至聿不发一语,不着痕迹地挪回视线,踩在油门上的右脚却不自觉地加重。
原以为这场闹剧不过如此,毕竟高中生谈的恋爱能有多认真?不过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罢了。至少,任水韵是这么想的。
可她终究低估了被娇宠惯了的姜芷蕾。
一直以来,姜芷蕾便认定她闯进了姜家生活,抢走了姜家父母的某一部分关爱,对于姜家资源必须浪费在她身上这件事,尤其无法谅解。
因此,发生了“横刀夺爱”事件后,姜芷蕾像是抓住了她的小辫子似的,开始铺天盖地向众人控诉她的罪行。
“爸,妈,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任水韵都对我做了什么事?”
晚餐时,忙碌的姜家两老难得出现在餐桌上,姜芷蕾便大哭着诉说她的委屈。
“我知道,她一直很忌妒我,她早就想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姜芷蕾把任水韵与娄柏安的事情,添加入自己的想像力,掰出了一个满怀忌妒,不断暗中陷害姜家乖乖牌公主的心机女角色。
毫无疑问地,这个角色自然是由任水韵来扮演。
任水韵当下欲辩解,可当她听见冯阿姨对姜芷蕾说:“那男生有什么好的?我本来就不赞同你跟他在一起,就算真是水韵抢走他,那也无所谓,正好!”
这句话单听没毛病,然而,倘若把话摊开来仔细检视,其实,这席话完全体现了何谓亲妈与不是亲妈的心态。
冯阿姨的意思是,她瞧不上娄柏安,倘若娄柏安真与自己在一起,那反而帮助姜芷蕾速离了这个坏胚子。
所以呢?意即她真与娄柏安在一起也无所谓?哪怕坏胚子带坏她,影响了她也无妨?
反覆解析着姜母无心间流露而出的自私心态,尽管明白这是人之常情,毕竟说到底,姜芷蕾才是她亲生的孩子,可任水韵仍是寒透了心。
她垂下眼,悄然握紧了筷子,选择沉默以对。
对座的姜至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妈,你干嘛一直袒护她?!到底谁才是你女儿?”
单纯的姜芷蕾听不出为人母的那份私心,只当姜母是不愿指责任水韵,当下又气又闹,非得把场面搅得乱哄哄才甘心。
“阿姨,我吃饱了。”任水韵放下碗筷,推椅起身,匆匆离开饭桌。
姜母一怔,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说错话,可看着任水韵仓皇离去的背影,意欲喊住她的那一声,终究梗在喉头出不来。
照顾任水韵只是出于一份道义,是不忍死去妹妹的请托,然而,但凡是人皆有私心,面对自己的子女,她当然会选择保护姜芷蕾。
她知道,任水韵长于特殊家庭,心思特别敏感,肯定听出了她方才那席话里的私心。只是,她又能如何呢?面对子女这两年来的不谅解,她也是妥协、付出了很多,亦处处给予任水韵许多资源援助,她实在无力再去照顾这个女孩的心情。
“好了,你妈的话都没听清楚,就只会吵,只会闹,你都多大了,自己要有点分寸。”
向来在管教孩子方面倾向不多过问的姜父,亦忍不住出声管束任性的女儿。
“爸,怎么连你也这样……”
“姜芷蕾,你要真有本事,就自己把男朋友抢回来,你跑来跟父母哭诉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是要爸妈出面帮你把男朋友追回来?”
姜至聿一扔出这句直接锐利的挖苦,姜芷蕾当场自觉惭愧的红了脸。
“至聿,你胡说什么,你不也讨厌芷蕾跟那个男孩子牵扯在一起吗?”姜母蹙眉地紧瞅儿子,不明白他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他当然不可能赞同妹妹与那种纨绔子弟鬼混。可他也不想见到那个匪类与任水韵搅和在一起。
至于原因为何,他还摸不透。或许,也不想摸透。单纯只是一种感觉。
一向处理得整齐的心思,出现奇异难解的波动,姜至聿顿觉面前的饭菜索然无味,他放下碗筷,起身离席。
“至聿?”姜家父母诧异地望着站起身的儿子。
“姜芷蕾,没有人对你的恋爱烦恼有兴趣,你少为了这种无聊事哭哭啼啼。”
漠然的撂下教训,姜至聿罔顾父母的愕视,及妹妹受伤的委屈泪眼,转身上楼。
行经三楼时,流畅的脚步略有凝滞,而后转向了三楼长廊,来到长廊尽头最底。
隔着那扇米白色房门,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
姜至聿只是立于门外,低垂眼眸,面无表情的听着。
那扇门,始终还是关着。始终,还是无人开启……
日子浑浑噩噩地过,很快地,升上了高三,迎来了学测,放榜后开始填志愿,然后是紧锣密鼓的面试。
任水韵如愿考入一间评价不错的国立科大,当其他同学欢欣鼓舞的庆祝升格大学生,只有她开始盘算着,该找另一份时薪更好的打工。
然后,为了造福姜家人,别辜负了冯阿姨的那份私心,她确实与娄柏安混在一起了。
用“混”这个形容词有些粗俗,文雅一些的用语是——她跟娄柏安走得很近。
由于殷厚的家世背景与人脉关系,娄柏安高三毕业后便直接保送进入某间私立大学。据说,原先娄家人是想把他送往美国,毕竟只要拿张美国学历,日后回台湾便无往不利,能一洗过去的学习黑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