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身狼腹(22)

双腿仿佛是再也不能承受生命之重般的颓然瘫倒，一头栽倒在路旁的水洼里，冰冷刺骨的水让他有些发热的身体逐渐放松起来。

倒在地下的少年迷蒙的半睁着眼，缓缓张开了他的手，他痴痴的看着他那空空的，一无所有的手。

如果上天还有一丝眷顾的话，就让他在此刻安然的死去吧......

模糊的视野中有一个身影向他走来。但他似乎已经无暇去顾及。

睁着的眼睛缓缓闭上——

————

墨允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少年，冰冷的病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安静得好像连心跳和脉搏也没有。

少年安然慵懒的徜徉在阳光里，可能是承受不住剧烈的光，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第一次把眼睛弯起笑得像个孩子般的纯真，他说：“今天的阳光真温暖！可能，渴望阳光渴望温暖可能真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吧。”

却不知为什么，那个在阳光里的笑容竟会让人产生一种想哭的冲动。少年的轮廓刻在阳光里，依然耀眼，却隐隐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这样的一幕忽然让墨允的胸口传来一种涩砺的痛感，无奈的叹息一声，大掌落在图宸的额头上，为他轻轻拨开散落在额头上的碎发：“那把刀我已经毁了，我不能让威胁墨家地位的东西存在。我是商人，利益至上。”希望你能理解。

最后一句他含在喉咙里，最终也没说出来，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说出这句话不具任何意义，徒增两人的负担。

少年的眼睛紧闭着，没有回答。

墨允看着图宸，狐狸眼第一次没有惯性的眯起。看着他那从初见时的排骨到现在只剩骨头架子的身板，感觉仿佛稍微大一点的风就能将他吹走。忽然就有些莫名心疼起来：“你会杀他吗？”

图宸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点，看着和扬扬有些许相似的墨允：“我不知道，”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真的下不了手，如果是光头，他可以毫不犹豫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杀掉他，甚至不在乎牢狱之灾。

但那个人是扬扬的话......他不知道！

那个低垂着头落寞的说没人送他礼物的扬扬，

那个别扭的不会说道歉话语的扬扬。

那个说着羡慕他和小柯兄弟之情的扬扬，

那个在酒吧里眼眶红红却死也不掉眼泪的扬扬

那个会害羞的扬扬，

那个霸道的扬扬

那个......

“那次的事情......对不起！”墨允忽如其来这么一句迟来的抱歉。

少年半倚在枕头上，无奈的笑了，笑得云淡风清。“没什么，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我并不恨你！”

墨允商场上的言谈自若，犀利言辞在此刻忽然全部派不上用场！

半响后他才伸手，轻轻将他揽进怀里，喟叹一声：“以后，对自己好一点吧！”

少年连着唯一的一点笑容也隐去了，眼睛里露出自嘲的冷酷凄笑：“我知道，生命是自己的！我得负责！冷暖自知，不是麽？”而后又扬起淡淡笑了：“小柯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孜然一身，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可失去了。”真的，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墨允不知该怎么接话，两人陷入一段冗长的沉默。

半响后

“帮我打个电话！这是你和你弟弟欠我的！”图宸说着递了张纸条出去。

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墨允点点头，拿出手机按下号码，再将它递给少年。

电话只响了两下就被接起，“喂，嗯，夜先生吗？恩，是我，之前你说的事，我考虑好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图宸的声音显得很淡薄：

“在我有生之年内，我答应帮你做三件事，无论有多艰难，甚至付出我这条命我都可以帮你做到。你资助我在国外的一切留学和研究费用，但除了那三件事，我便不欠你任何东西。”

对方似乎在犹豫，而后可能是答应了，因为接着墨允第一次听到用很有礼貌和温和的口吻，真诚的说了两个字：

“谢谢！”

挂上电话，图宸把手机还给他。

“决定离开？”

少年笑笑不语，那个笑容像晴朗的冬季天空，清澈寒冷，一往无回的决绝。

墨允痴望了片刻，他亲眼看着这个少年在他的眼前一点点蜕变，像破茧而出的蝶，美得眩目却也让人心生绝望。

血液里忽然鼓噪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想法，想要伸手将这个少年拉进自己的世界，拉到他的羽翼之下，保护呵护着，想要带他离开，远离这一切。带他到一个安宁的地方。

但他终究没那么做，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个骄傲而倔强的少年不会接受。

“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欠我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墨允看着他那双透着坚韧的眼睛，他忽然相信，这个少年终有一天会从泥泞中爬出来，坚强的站在世界最顶端的地方。

NO.12 支离破碎 ...

若干年后，当图宸真的在某种程度上站到世界顶端的时候，他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的抉择。

13

NO.13 记忆的黑洞 ...

图宸用所有的积蓄给小柯买了一座朝海的墓，站在小柯的墓碑前，风轻扬着他的发梢，微风拂动他的衣摆。

墨钦出现在他身后，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惊慌失措的表情。他知道有一天纸包不住火，却不知道，这火来势如此汹汹，不消片刻就将他们烧得尸骨无存。

他还是知道了.....

图宸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墨钦的嘴张了张，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