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灵(124)+番外
江灵殊腾地红了脸,急急解释道:“七夕是女儿节,书信问候也是寻常,哪有什么别的意思?你总说这些,难不成真觉得我与她互相爱慕不成?”
话一出口,不单静垣睁大了眼,她自己心里亦是大惊,遂低了头不再言语。
静垣以为她真动了气,忙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实在只是玩笑,绝无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知道,也并未生气,你无须在意。”江灵殊轻声道。
她自是明白静垣并无那个意思,不过自己一时多想才脱口而出罢了。方才那话与其说是质问静垣,倒不如说更像是她自己有心要否认。
“无论如何,是我不好。”静垣诚恳地拉起她的手摇了摇,“我去取些正当时节的瓜果点心来给你吃可好?横竖咱们晚上拜月时也是都用得着的。”
江灵殊对那些吃食虽没什么十分的兴趣,然为让对方安心,便也抬头一笑:“好。”
“这才对嘛,笑起来才好看。那就劳烦你先帮我照料一下这兔子了!”静垣说着将手里那只泥塑的兔子飞快塞进她手里,眨眼间便已没了人影。
江灵殊低头看着手内那只兔子,旁边一只仙鹤好奇走来,冷不防低头向她掌中一啄。江灵殊忙收了手,一抚那仙鹤的颈项笑道:“这可不能吃。”于是走回屋中抓了一把干果向它撒去,倚在门边静静看了一会儿。见仙鹤灵巧聪慧、姿态俊美,不知怎的便忽有些同情起手中的兔子来,心道静垣竟如此懒散,连个眼睛也不给人家画上,也只能由她来代劳了。
江灵殊一定了主意,当即进屋坐回桌前,先小心翼翼给那只兔子整身刷了一遍明黄色,待干透之后再以一层荼白覆上,便不似只上了白色那般令人看着觉得单薄且冷调。
她将上了色的兔子端详一番,顿感顺眼许多很是满意,于是举笔蘸了墨汁替它点上两只眼睛。只是仍觉少了些什么,想了一想,又在它脖上画了一条红绳,再以铜色在正前处画了个小小的铃铛。这才搁了笔,用手指轻点了点它的耳朵自言自语道:“这才是有了月精的模样呢,你说是不是?”
“你在做什么呢?”静垣抱了一大筐子气喘吁吁地走进来,“唰”的一声将怀内的东西尽数放在桌上,便到江灵殊跟前探头一望,顿时喜道:“你这么一上了颜色,倒是的确比先前好看了许多。”
“那还用说。”江灵殊瞥了她一眼,“不过,我这样自作主张,你不会生气么?”
“有什么气好生的?”静垣奇道,“再说了,这兔子本就是捏了送给你的,随便你如何折腾,只要不一锤子敲碎了它,怎么着都好。”
说着,她将那兔子拿起轻轻放在了窗台那幅画旁,对江灵殊道:“你瞧,让这一猫一人多了个伴儿,多好啊。”
江灵殊抿嘴一笑:“是好,那我就替她们多谢你了。让我看看,你都搬上来些什么东西。”
这一看倒是一惊——也不知静垣怎么在箩筐里满满塞了这么多物件,光吃食便有腌肉、胡饼、米团儿、桂花糕、橘子、柿子、枣子、石榴等十余种,还有香炉一盏并竖香若干。
“不知道的还以为凌霄派遭了劫呢,”江灵殊望着她道,“你拿了这么多上来,想来厨房再满也要空了,难道就没人说你?”
静垣随手从筐里捡了只脆柿咬了口道:“只说是凌霄君需要的,凭谁还敢多言一句不成?”
“你啊……”江灵殊摇了摇头,“师父一世……不,是几世盛名,都要败在你这个小丫头手里了。”
静垣扭头向屋外啐了口种子,又将一个饱满到裂了一条缝的大石榴塞进她手里笑着催促道:“快吃吧,别多话了。你白担心些什么?等到了晚上,咱们将凌霄君请来一同赏月,再一起吃个团圆饭。可不就与我所说分毫不差么?”
“原来如此……说的倒的确有理。不过你的分毫不差,当真是与旁人不同的。”江灵殊故作若有所思,又佯作正经点头取笑了她,两手稍一用力,将那石榴掰开。信手拈了一颗红艳剔透如宝石般的石榴子放入口中轻轻一咬,甘甜微酸的汁液顿时在口内如花朵般绽放开来,滋味之妙,令人不由称赞。
“不错吧,悄悄告诉你,我可是将最好的挑了来。”静垣像是怕周围有人偷听似的压低了声音道,“有了这些,我们一整日也不必自己开伙了,只在晚上将那腌肉或蒸或炒随便弄熟了,配着点心,喝着桂花茶,岂不绝佳?”
“是是是,”江灵殊连声应道,“你于这些事上最是再精心不过的,自然全听你的。”她捧着石榴走到门外,看见自己数月前栽下的红梅花枝已长高了数寸,且还生出了分枝与好几片新叶,知它终是成活了下来,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安慰。她伸手轻触了触一片嫩叶,但觉柔滑有如谁的面庞,略略一想,便又快步走进屋内在桌上铺开了信纸。
不待静垣询问,她自解释道:“差点儿忘了,这样的日子,岂能不写封信回去。”
静垣嚼着柿子,木木地点了点头,早对她这副样子见怪不怪,已懒得出言取笑。
江灵殊提着笔蹙着眉,想着除了寻常问候外还能说些什么更诉情思,沉吟片刻,倒是又作出首诗来。
“雾染轻影月染衣,江水迢迢隔愁思。愿向苍穹与卿同,共望江月盼归期。”她在信末写下诗,又在一旁画了个圆圆的月亮,下方添上几道江水似的横波,整封信顿增几分意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