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让让我(67)
“习惯了?那我们再来一次。”
*
彻夜的疲惫,清晨的狂欢,让许久没有这般放肆的李南承,不由陷入了沉沉的梦境,可说是梦境,却又那般真实。
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同沈予臻在医院见习的那段日子。
当时李南承和沈予臻一切在京安大学附属医院实习,沈予臻师从季识则,而李南承因为跟沈予臻的关系实在亲近,季识则有时候也会对李南承多照顾一些。
而沈予臻接手的第一位病患叫斐恩,跟他们差不多年纪。
斐恩当时患了上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沈予臻对这件事情的进展很关注,有时候回家,李南承也会多问上几句。
“斐恩的病情怎么样了啊?库里有匹配的骨髓登记吗?”
沈予臻摇了摇头,只是安静地吃着饭,将这件事一笔带过:“还在等待。”
“那他现在正在做保守治疗?化疗可不好受呢,也就跟咱们差不多大,还真可怜……”
“斐恩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了,而且他们家的积蓄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沈予臻说得云淡风轻,但李南承知道,他对自己的病人有多么担心。
但是做医生的就是这样——谁不愿意自己看诊的病人都能药到病除呢?
可是死亡从来都不讲人情,它只会突然打破所有美好而幸福的滤镜,令无数家庭在病痛的折磨中支离破碎,或在漫长而无望的等待中下达功亏一篑的最后通牒。
而治愈医生的唯一途径,就是看淡生死。
显然在这一点上,李南承比沈予臻更要清醒。
“阿臻,你也别想太多,你已经做到所有你能做的了。”
沈予臻没说话——斐恩的情况没人比他更了解了,他想活下去,却也知道自己得到救赎的机会渺茫,反而总在查房的时候,摆出一副灿烂的笑容,安慰起沈予臻来。
“沈医生,今天外边开花了吗?”
这是斐恩最常问沈予臻的一句话。
只是那时候正逢寒冬,他甚至没在窗口望见一朵傲梅。
在漫长的等待中,沈予臻陪斐恩一起煎熬,也因此对李南承多有忽略。
李南承不明白沈予臻为什么一定要对他那样情深意切,他们不过是病患关系而已。
但他知道,作为一位医生,他不该对一名患者抱有厌烦的情绪。
可是他控制不住。
他总觉得在一众患者之中,沈予臻对斐恩是特别的,而因为这种特别,李南承就不再是沈予臻的例外。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他本来想抱着轻松的情绪去探望下沈予臻的这位病人,只是两人之间的交流不过几句,李南承心底就开始火冒三丈。
“沈医生真的很温柔。”
“不知道作为他的伴侣,该有多幸福……”
“……”
“你是他的病人,他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
李南承抱着花篮,尽量掩饰着一脸不屑,不动声色地给满眼都是沈予臻的斐恩浇冷水。
可斐恩却越说越起劲儿了。
“沈医生是李医生的弟弟,肯定知道他喜欢的类型吧?”
身着病号服的斐恩带着淡淡的笑容,就那样平静地望着李南承,仿佛是在故意气他一样。
“我们又不是亲兄弟!是青梅竹马懂不懂!”
“是吗?那李医生喜欢沈医生吗?”
斐恩的笑意更浓了,尾音里还夹杂着些轻快的雀跃。
但这反而更加激怒了李南承,他啪地一声把花篮往桌子上一放,撂下最后一句话转身就走。
“跟你有什么关系!喜不喜欢都轮不到你!”
好在李南承今天穿的是便服,要是穿着白大褂对病人大呼小叫,实在是有失风度。
而斐恩似乎对李南承的反应很是满意——他的情绪和心意已经在斐恩的眼底暴露无遗了。
“李医生,偷了别人家的花,是要还回去的。”
夺门而出的李南承吹着冷风差不多冷静了下来,他想,自己对斐恩的敌意,大概是自己将医院工作时烦躁的情绪带入了生活,甚至波及了沈予臻。
于是,他打算请个年假出门散散心,而陈桑恰好因为工伤在休息,两人一拍即合,打算同去。
临走之前,他从沈予臻那里得知了斐恩的转机。
“是吗?已经配型成功了吗?那斐恩他还真是幸运,也算你这些日子没有白费心。”
因为要劝斐恩多吃点饭,好有精神和体能化疗,所以沈予臻现在时常陪着斐恩,晚饭已经很久没和李南承一起吃过了。
那天又因为斐恩的状况不太好,沈予臻比平时到家的时间更晚。
李南承在客厅摊开了行李箱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听到开门声连头都没回一下,还是沈予臻主动交代了自己为什么晚归。
“你吃饭了吗?”
沈予臻感觉到了李南承最近的情绪,只是他实在无暇两边顾及——他本以为同样是医生的李南承,多少能够体谅自己一些。
不过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李南承似乎好像更责怪自己了。
“沈医生,请你看看手表,现在几点了?”
李南承啪一声把行李箱一合,一屁股坐在上面开始弯腰拉拉索。
“忘记你现在是个大忙人——我晚饭跟陈桑吃的,早就回家了。”
沈予臻点点头,把脏外套挂在门口,又在玄关处换了鞋,这才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这是在干什么?”
“收拾行李啊——我没跟你说吗?我请假了,过两天要出门玩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