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袍被勒成窄瘦的痕迹，米迦勒向前迈开一步，左手向前张开，估量出那箭的轨道痕迹后，他用力地，咬了下唇。

太阳光辉凝成几股揉成长鞭，米迦勒握住柄手，稍一用力，率先朝箭袭去，陡然变长的鞭子在半空缴去箭羽，将银辉卸成几段，散在地狱第二层的空中。

“放开。”

米迦勒咬牙切齿，暂时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后，他再也无法忍受片刻顶着贝希摩斯皮的系统。

系统本欲要给米迦勒留出空隙的手臂，立刻重回原位。

“嘘。”祂仍如哄劝小天使时的米迦勒一般，“不要那么急，加百列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

祂眼眸微转，最终还是给了焦躁的炽天使一个甜蜜的小点心，祂重又趴到了米迦勒耳边，做贼的悄声道：“你想说，加百列的目标是我，对吗？”

系统嘴角扭曲，“你还是那么天真，看看她对你的态度吧，米凯……米迦勒。”

曾做出揠苗助长的系统轻嗤，“你真的觉得，我与贝希摩斯是同一个存在吗？”

显然不是。

米迦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大恶魔如何能链接炽天使本质的灵。

何况，他多想狠狠反驳系统一顿，寻回记忆后的米迦勒，真心觉得现在的他，远比转生前的他，绝不是三言两语便能哄骗到的天使。

但系统的反问，偏偏让他无从反驳，以至于不能驳回那所谓的天真。

米迦勒仰头看地狱上空的月亮。

加百列并没有真的将隶属于她的星辰实体召唤到地狱第二层，她披着百合纹路的长袍，素淡的色泽却被她本身映衬得辉光耀耀。

当她将深幽的眸对准下方的米迦勒，神情怔怔的炽天使不由得挪移开视线。

他们第二次面对面的相遇，竟是在地狱。

来自系统灌注的记忆碎片终究不如真正的相见，他竟然感受到了即将永远失去这名同伴的痛苦。米迦勒幽幽一叹，有些拿不定主意。

系统的提示，让他对加百列的堕落与否，陷入更深的纠结。

纠结的源头还在聒噪，让米迦勒实在很想立刻把这不肯离开的系统甩开。

可最终，他还是只能烦恼地指使道：“放开，除非你准备留在这儿。”

加百列面容沉静，在观察到米迦勒与系统达成协议后，她手中出现了两支箭。

没有战前的宣言，天上和地上的炽天使同时动作。

加百列捻开弓弦，指腹摩挲，米迦勒上前一步，腰身一拧，一张与他等高的黄金大弓伫立地面，他脚下用力踩住大弓，半身朝后弓去，炽热的光凝成璀璨长箭，手腕轻轻一松。

地狱的第二层，同时出现了神创造于世界边缘的太阳和月亮的光辉。

明媚的阳光，清冷的月光先后普照地狱的生灵。

当光芒散去，地狱第一层的入口处，再无天使踪迹。

加百列在空中垂眸，轻轻吹开散到眼前的发丝，她眼底晦暗难辨，最终发出低沉的哼笑，消失在空中。

系统先是被米迦勒拽着往地狱第三层的入口飞去，虽然很快被系统阻止，同位格的存在都知晓的入口，加百列当然知晓。

系统提供出另一条道路，但米迦勒必然把他的羽翼收起，哪怕是走过去，也得避免被加百列发现。

想到这里，系统忽然微微笑了，那何尝不是另一种祂与米迦勒曾经形式的存在。

可祂远比祂善良太多。

米迦勒和系统共同约制住彼此，一个担忧对方大刺刺揭开他为炽天使的本质，让他莫名多了层惊险的潜入地狱变成无功而返。

另一个正需要米迦勒的存在，犹如系统依附小天使时，借由稍次的位格隐藏祂的本身。

他们踏入更下一层地狱，恶魔的气息愈来愈强盛。

系统为他们披上了一层满是地狱风格的深黑衣袍，薄纱藏起迥异于地狱的面容。

来来往往的恶魔们彼此间隔的距离很大，米迦勒一手拽着系统，一手略微掀开薄纱的一角，观察周围的恶魔们。

恶魔有的袒露大半身体，头顶鳞角峥嵘，甩出身后各式各样的尾巴，有的穿戴整齐，目不斜视地走成一条直线。

他们互有默契，不接触对方的眼神，偶尔对视上的恶魔，纷纷僵着一张冷肃的脸，冲对方行礼问好。

米迦勒看得一头雾水，他一时分不清左前方那两个一正经一随性的恶魔，到底认不认识。不然，为什么一个恨不得把眼睛往天上看，一个厌烦都挂在了脸上。

他兀自沉思，往前的步伐忽然受到阻碍。

“你真好看，留下来陪利维坦吧。”

稚嫩的嗓音响彻整条街道，脚腕挂着链子的小恶魔仰起脸，黝黑的竖瞳看进米迦勒掀开的薄纱里。

米迦勒将手放下，低头俯视放出狂言的小恶魔，神态稚嫩的恶魔才刚到他的膝盖高，注意到他不含恶意的打量，露齿一笑。

尖锐锋利的牙齿展露无疑，恶魔身后布满鳞片的尾巴正兴奋地用力拍地。

他们的动静，已经大的快要吸引住整条街道其他的恶魔，而系统仍在意犹未尽地赏玩周围的恶魔们。

米迦勒莫不吭声地手掌用力，吸引回系统犹在回味的视线。

系统随意瞄了眼米迦勒，挂着笑，利落地蹲下身，咧嘴道，“你配吗？”

祂的恶意即使有黑纱的藏匿，也明显的溢了出来，让来往的恶魔们步伐变得缓慢。

恶魔甩了甩尾巴，歪头瞧米迦勒一眼，对系统恶劣的态度习以为常，她坚定道：“我配。”

她抬手指过大半街道，仰头盯住米迦勒，高涨的欲望让她的尾巴左右摇摆，“这条街，打听打听，谁是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