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死后第三年(28)
眼瞧着舒临风等人围在山下,时至日落还似癞皮狗般不散,他便小声与师尊商量:
“师尊,要不我还是去走一遭验心台吧?”
卿乙却皱眉,“舒临风是挟私报复。”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理会。
但邬有期挠挠头,还是坚持,“就、就走一遭嘛,也不复杂,既能止了流言,也好让他死心、以后别来闹事。”
可师尊却因他这话,脸上郁色更重,盯着他看良久后,师尊转过身去,“你,执意要去?”
观瞧师尊好像生气了,邬有期虽有不安,却还是坚持,“嗯,弟子……想去。”
回应他的,是卿乙深吸一口气,然后在青霄峰降下一重禁制,“那便明日再去。”
“……啊?”
卿乙没做过多解释,只道:“天晚了。”
邬有期懵懵懂懂,在山顶踏实睡了一觉后,才翩然下山,登上验心台,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是魔。
舒临风和舒家长老还不信,拿出自家咏罪幡来测了又测,却依旧没能测出什么。
其他修士见此结果大失所望,纷纷灰溜溜离开,舒家也只能再次赔礼道歉,终止了这场闹剧。
只是,他返回青霄峰顶后,卿乙却突然闭了死关,连一句话都没给他留。
……
看着为他哭红了眼眶的顾清倚,邬有期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真正护着,是这样的感觉。
他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云月星师的声音——
“尊主如何了?”
邬有期神色一凝,侧首,看见大祭司、药行生、喜蛛,还有消失多日的欢意君迈步进殿。
他顿了顿,突然一记手刀将顾清倚劈晕,如往常般丢给喜蛛:“带他走,本尊现在不想看见他。”
喜蛛一愣后接了人,想说什么却被云月星师阻止,只能先带着顾清倚退下去。
等他们离开后,邬有期才满不在乎地一抹下巴上的血,人往金座上一歪,长腿交叠搭到扶手上:
“诸卿何事?”
“听喜蛛说您遇刺受伤。”云月星师道。
“哼,手下败将而已。”
“我还是替尊上瞧瞧吧?”站在云月星师身后的白须老者上前一步,“别落什么暗病。”
邬有期耸耸肩,亮出自己一只手,示意药行生上前,然后他扬了扬下巴,看向人群最末的红衣人:
“那你呢,欢意君?来做什么的。”
欢意君是魔族最后一位魅魔,生得唇红齿白、柔弱无骨,一双眼媚如丝、勾魂摄魄。
“这不是疏于防备、叫人族钻了空子,特意来……向尊上请罪的么?”
说完,他扑通跪下,可身子却歪着、斜着,端瞧是一副风流骨,让人不忍心责罚。
但邬有期看都没看他,只睨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句话都没说的云月星师。
欢意君撇撇嘴,重新端正跪好。
“那便罚你去修补无人生门和羁縻笼,一旬为期,大祭司监督就是,”邬有期收回手,“本尊乏了。”
药行生耸耸肩,丢给云月星师一个眼神,后者顿了顿,这才敲敲星杖,“是。”
唯有欢意君苦着个脸,从血焰流云宫出来后,还十分委屈地踢了脚门口的铜兽。
“别恼了,”云月星师摇头,“受罚总比送命强,何况尊主都瞧出来是我让你来主动请罪的。”
欢意君抿抿嘴,转念又笑起来,“不过还真别说,那无魂傀真的很像卿乙仙尊,不仅模样相似,就连性格都是一模一样的护短,为了我们尊主可以连命都不要。昔年在青霜山上,要不是我……”
“欢意君!”云月星师打断他,“慎言。”
欢意君耸耸肩,最终还是做了个封住嘴的动作,吊儿郎当逛着去无人生门干活。
而邬有期处理完这次修士们进攻带来的琐事后,还是趁着夜色,来到了西院中——
此刻已是血月上中天,喜蛛正巧披着衣衫到门口落锁,瞧见邬有期来,便连忙收拾将人让进来:
“尊上,公子刚睡下。”
邬有期点头点一半,“刚睡?”
这会儿距离他将人打晕送出来,可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是,”喜蛛有些汗颜,转身进屋拿出个小研钵并一张叠好的纸,“公子醒过来就一直在院后面鼓捣这个,说是要给您的。”
给他?
邬有期压低眉头接过来,却发现研钵内是被捣碎的灵丹草,一种不起眼,却大有来头的止血灵药。
而剩下那张纸展开,里面是顾清倚墨迹深浅不同、字迹歪七扭八的一句:
有期哥哥不痛了,以后我陪着你。
第15章
一张薄宣,被邬有期收在掌心反复揉捏,没一会儿,就皱成一团可怜兮兮的球。
喜蛛见他面色沉郁,便小声唤了句,“尊主?”
邬有期捏着纸球没说话,半晌后才闭眼长出一口气,“无事。”
喜蛛见他眉头压得实在低,回头看了眼顾清倚后,还是忍不住劝道:“尊上,公子……顾公子他人是傻的,若说了什么不当的话,您也别太往心里去。”
邬有期嘶了一声眉头更拧,“怎么,在你眼里,本尊就是这样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他是有病了,才会把傻子的话当真。
他脸色难看,不是因为顾清倚这张字迹胜狗刨的纸,也不是因为那句可笑的话。
而是因为他留下来的那只研钵,还有里面的灵丹草——
傻子,怎会识得灵草?
若顾家在他的身世上没作伪,那生在雪堰镇、家中又无杏林背景的水乡人,如何能在众多杂草中准确辨认出这灵丹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