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有理有据,不仅把自己的关系撇清了,还兼把全府脸面都给带了进去。
——谢府一贯号称上下严谨,清风朗月,倘有仆婢做这些隐晦勾当,本就是有辱门风的。和魏妆这个新媳妇儿可没干系。
倒是视门第如命的罗老夫人脸上该感到无光了。
紧接着,两个家丁押着库房的赵顺走了进来。绿椒见瞒不住,连忙跪伏于地,把赵顺给她塞小画册等事儿都招了个干净。
这赵顺乃是大夫人汤氏的远亲塞来的,没想到始作俑者竟是自己这边的人,汤氏的脸上顿时也挂不住,吭哧着没说话了。
祁氏感激地看了眼新进门的三郎媳妇儿,多好多娇多贴心呐,小姑娘若是搬去了褚府,如今何来帮自己说话的人。这赫赫谢侯府,尽都被她汤氏的人塞满了,祁氏惯常疏于费口舌争论,不知吃了多少憋屈。
思及刚才还想把责任推给魏妆,怎料妆儿聪-慧-明辩,反而给自己解了围,妇人露出心虚的神色。
祁氏连忙附和道:“妆儿说得是极。我们二房不比大房人多热闹,就只得了三郎一个公子。对妆儿我是视如闺女疼爱,怎会将孟浪的婢子送过去伺候?这赵顺实乃奸恶之徒,惑我院里丫头,绿椒又瞒得我甚好,惹出今日见不得人的事情来,轻则伤风败俗,重责辱没门第,还是请母亲亲自定夺吧!”
祁氏不含糊的时候,还是有心计的,一推又全推去了汤氏和罗老夫人那边。
魏妆暗自发笑,坦然对上婆母的目光。她与谢敬彦感情好与疏,交融缠溺或不缠溺,都不影响她要在这座府上做个厉害的狠角色。
从开始就立了这冒犯不得的做派,也好叫暗中的算计自个收敛点。
女子杏眸柔盈,有包容但也不退让,晶亮如同清幽的潭水,看得祁氏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
一个十七岁的小娘子能有这般气度……先前早就说了,魏女是个精明强干的好姑娘也,难得能轻易征服三郎那凛傲心性。
媳妇总归是自个给三郎找的,祁氏寻思着该送点儿什么东西,给她再笼络笼络才好。
一桩闹剧险险的未发生,总算给及时制止了,两房媳妇谁也讨不着好。一个赵顺,一个绿椒,皆是有辱门面。坚决不能传出去让外头知道,尤其在几个亲家之间。
罗鸿烁便让人将那两个都给灌哑了,当即撵出府发卖了去。
魏妆松了口气,这事儿解决得干脆,也清除了一个隐患。之后再派什么丫鬟来,晓得三少夫人是个体察细微、有手段的,自然也会知趣本分些。
第79章
午膳在茗羡院里用的, 婆媳二个坐在厅屋的花梨木圆桌旁,面前菜肴丰富。有当季的尖椒腊肉煸竹笋、翡翠豆腐羹、冬菇乌鸡养生盅,亦有魏妆喜欢的酒香麻辣田鸡等。
祁氏自己不食咸辣重口, 却是按魏妆的口味来准备。
微风轻拂,勾动衣缕盈香, 祁氏睨着娇娇儿媳的可人模样,确是个既美媚又聪明讨巧的女子。
听说上回“敲打”之后, 小两口的床榻是里外都有人睡了,三郎这几日的清气亦明显充沛, 多令人舒心的一对儿呐。
祁氏也是个会自我圆说的, 想化解掉晨间推脱责任的尴尬,便只作感慨道:“早早我便说有眼缘来着,一见妆儿就喜欢得紧, 这京中谁也比不过你了。说来还得是你, 揪出了赵顺那下作仆子, 堵住了大嫂一嘴巴,要么又得扣我一顶教唆贱婢的帽子!这府上的事务你想必也知晓了,大房拿捏着大权, 把那些琐碎的账目、衣制、园艺之类便交给我, 美其名曰我祁氏品味高雅。免不了被打压,有时也着实无奈。”
边说话, 妆容精妙的脸上现出苦恼,叹了口气。
“好在妆儿你过门了, 今后二房可就指着你来出头了, 我做母亲的, 也总能舒畅些则个。”
算了吧,魏妆心知肚明。她这婆母委实是懒, 岂非不精明,但凡真个触及到她头上的,她精致利己推得比谁都快。祁氏只不过没把宅门争斗看得多重罢了,她在意的是她自个的身家、空闲和容颜。
谢府的爵位在大房,并无意义去争。谢敬彦既安排了管事来分担中馈,魏妆也不搅和。
但汤氏乃是个你软她硬、你硬她软的角色。前世谢三郎扶持新帝登基,位极人臣,炙手可热,可没把汤氏唬得唯唯诺诺,便有不甘也只能在私下里吞咽。
而她这婆母祁氏虽精明,却也好哄,掐中要害三句两句就能收服麾下,利用的空间还很大。
魏妆便存心宽慰道:“越是这些实际的要务,越体现出能力,母亲过谦了,魏妆须向你讨教的地方多着呢。好在三郎给你找来了能手,母亲只管把控大局,指挥他们去做就是。有眼的都看在心里,哪日缺了母亲,大伙儿就能觉出差别来了,这些功劳都是拔尖的。”
“但儿媳幼时也听过一则寓言,意即林子里有虎和狮子,起先狮子无意搭理猛虎,猛虎不知其威力,多有上门挑衅,扰得动物们也不安宁。后来狮子发威了,猛虎倒变得客气起来,两强‘井水不犯河水’,林子里便安生了,相处得更为和谐。做人做事,哪怕不屑计较,也是要展露些锋芒的,恕儿媳一番愚见。”
故事是魏妆临时编造的,为要叫祁氏自个上场,别指望着她来冲锋应付。
话里虽饱含夸赞,却也不亢不卑,听着并非巴结,更显出诚意。